张春桥狱中家书在香港出版:“可与意大利共产主义思想家葛兰西的狱中书简相媲美”(图)
2015-07-16 红色参考 红色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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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春桥狱中家书在香港出版:“可与意大利共产主义思想家葛兰西的狱中书简相媲美”(图)
《张春桥狱中家书》首次披露一手资料、立体呈现当代史神秘人物张春桥在四十年前的某次“世纪审判”中,张春桥以一言不发的绝对沉默留给了世人绝大的震撼,也给所谓的“当代史研究”关上一道重重的门。
7月15日,香港书展,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推出《张春桥狱中家书》函装手迹版(简体文字版单行本即将面世),部分披露了有关张春桥的第一手资料。
《家书》收录张春桥1985年至2003年于北京秦城监禁及江苏江阴监居期间写给家人的书信58封,立体呈现了张春桥这位伟大的历史人物,书后附有旅英作家凯蒂对长女张维维的长篇访谈,讲述女儿眼中的张春桥,以及张家在政治变动中的曲折经历,披露了诸多不为人知的历史细节,让读者得以走近这位彻底被刻板化、“妖魔化”的中共核心人物,看到作为父亲、丈夫、长辈、囚犯、病人、毛泽东的晚年知音和追随者、马列主义者等多种面貌的张春桥,也为理解文革和所谓改革开放提供了有价值的文献资料和独特视角。《家书》面世引发国内国际学术界高度关注。瑞典隆德大学教授沈迈克(Michael Schoenhals)这样评价:“张春桥是为数不多的、有独创性的毛主义政治理论家之一。他的家书内容丰富,小至个人健康、大至[苏东]社会主义解体对世界历史的影响,可与意大利共产主义思想家葛兰西的狱中书简相媲美。”清华大学的汪晖则认为:“张春桥是文革时期党内左翼的核心人物,也是这一时期毛泽东思想和文革理论的主要阐释者之一。他的狱中家书不仅具有重要文献价值,而且也为理解中国晚期社会主义运动及其历史命运提供了思想线索。”旅美右派宋永毅则讽刺道:“张春桥非但在文革中不遗余力地推行毛的路线,更至死不渝地忠实于自己的信仰。因此,他成了一个真正的悲剧人物。”此外,台湾中央研究院院士陈永发、美国斯坦福大学讲座教授魏昂德、中国当代史家卜伟华等均作出评论。
《家书》由书籍装帧设计家何浩设计。函装手迹版以全彩印呈现书信原貌,文字版则以印刷字体排版,附访谈及注释。整体书籍的设计制作精良而节制,体现对历史和历史人物的中正态度,也反应出版社在电子书时代对实体书持久存在价值的理解。何浩在设计手记中说:“ 文字版偏重信息阅读……而手迹版则偏重对文献实物的体味,用纸张、字迹把读者带入真实的、可触摸的情境中……这部书的封面字体和色彩借用了正统毛主义出版物的范式,严肃、坚定、刻板,如同张春桥身上的那套似乎永远不变的灰色中山装,可以瞬间把人带入他的那个时代。但同时这部书的设计又绝非复刻,……实际上也同时将这部书的形态彻底转换到了当下语境中。”
《张春桥狱中家书》写了什么?
“他的家书内容丰富,小至个人健康、大至[苏东]社会主义解体对世界历史的影响,可与意大利共产主义思想家葛兰西的狱中书简相媲美。”——沈迈克(瑞典隆德大学教授)1977年张春桥被押往秦城监狱,1985年开始可以被允许仅与家人通信。本书收录的58封信中,写给长女维维的信最多,其他则寄给另两位女儿和儿子毛弟、妻子文静,以及两位孙辈。在这些书信中,张和子女谈往事、谈时事、谈社会现象、谈自己的读书感想,坦诚而冷静。1989年6月1日的信中,他和女儿谈起自己青年时读过的书,“看新文艺书籍,鲁迅、郭沫若、郁达夫,苏联的小说,闻一多的诗,多个文学派别,以至美术、戏剧的多个派别的作品都看。以后,又转向社会科学。”鼓励孙辈多看书、多学习,为社会做贡献。他推崇鲁迅,认为“鲁迅对中国社会有极其深刻的认识”;认为九十年代金庸的文学地位被抬得过高,“金庸不是共产主义者,从他强调人性看,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民主个人主义者。他说了半天,没有提到革命,没有提到共产主义。他的师父只能是共产主义运动以外的那些大师。他的令狐冲也没有为人民做点什么事。”(1999年4月24日)张在狱中天天看报纸、看电视,对时事和社会的各种变化均给予坦率的评论。对邓小平和赵紫阳的经济改革,极不认同,他在1990年7月27日给维维的信中写道:“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下去了,换上了挂狗头卖狗肉的。……赵紫阳贩卖了一通‘优胜劣汰论’,就是把动物世界里的事搬到人类社会来了。”对苏联解体,张认为是苏联变修以后的必然走向,他说,“叶里钦这个人很可爱,他公开讲反对共产主义,雷厉风行地搞私有化,搞市场经济,不像戈尔巴乔夫那样羞羞答答,拖泥带水,明明是搞资本主义,却打着苏联、苏共、人道的民主的社会主义这类旗号。叶利钦的可爱之处,就是他能够擦亮苏联人民的眼睛,启发人民的觉悟。”(1992年1月21日信)他注意到克林顿的性丑闻事件,颇有幸灾乐祸之意,说“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这位潇洒的总统,恐怕连流眼泪也难以掩盖了。”(1998年9月20日)张春桥的性格和家庭
“你千刀万剐了,那我们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谁叫你是张春桥的女儿。”长期以来,张春桥在海内外所谓文革研究中被屡屡提及,但无一不是刻板扁平的政治人物形象,或者被刻画成阴险狡诈的小丑,而在家书和专访中,张作为一个普通人的人性和他与家人的情感得以复活。谈到自己的性格,张春桥在1989年12月16日的信中说,“我发现我这个人还是很有自制力的,甚至可以说,形势越紧张,越是冷静,越是从容。”作为一位毛路线的终身信仰者和践行者,张春桥有着超强的政治敏感度和判断力,甚至在权力的巅峰时刻也可以冷静地预知自己悲剧的政治宿命。维维在采访中说,“我爸爸知道自己是没有好果子吃的。文革初期夺政治局委员的权的时候,中央文革小组成员都成了政治人物的时候,他应该已经感觉到了。”在“四人帮”倒台的前夜,张已清楚预知自己的结局,维维问他,“那么你怎么办?”张回答说:“我怎么办,千刀万剐呀。”女儿追问:“你千刀万剐了,那我们怎么办?”张说:“我也不知道。谁叫你是张春桥的女儿。”张春桥留给公众最深刻的印象,是其在“公审大会”中一言不发、桀骜不驯的态度。书中的阐释让读者了解到张性格中的理性、冷静和倔强。维维在采访中指出,张春桥对毛发动的文化大革命是高度认同并始终支持的,“文化大革命是毛主席深思熟虑之后发动并领导的,文化大革命的管理模式是三结合,这种模式是亿万工农兵学商群众共同参与建立的,是把干部的权力置于群众的监督之下、是反修防修的。”而邓小平把文化大革命彻底否定了,面对这种情况,张可说是无言以对。张和妻子文静因对共产主义的信仰走到一起,情感稳固。1998年张春桥获保外就医资格,在江苏江阴监视居住,文静主动要求去江阴照顾张的生活起居。对于两人曾经的离婚波折,维维的采访也给出了正面回应。从书信中可看出,张和长女维维的关系尤为亲密,时时关心女儿的身体和情绪。在1985年1月25日的信中,张对女儿说,“你现在又是妻子,又是母亲,又是姐姐,又是儿媳,又是女儿,又是姨,还是未来的姑姑,等等,就是这些家庭关系,也够复杂的了。加上身体不好,更需要注意身体。”他多次叮嘱家人不要为自己破费,安慰子女情绪,甚至细心指导孙辈写作文。1999年初春节期间,张在江阴监居地见到了四位子女及其家人,显得尤其兴奋“今年春节,对我来说,颇有特色。这就是分期分批地见到了你们四家。其中两位女婿是头一次见面,○○(二外孙)也是头一次见面。”(1999年2月27日信)这些细节体现了作为父亲、丈夫、外公的张春桥细致的情感。张毛关系
“我父亲没有个人野心。他给自己的定位就是做毛主席的秘书,听毛主席的话,帮毛主席干事,如此而已。”——张维维张维维在采访中说到父亲病危时做的一个梦,反映了毛、邓、周、张等多位领导人的微妙关系。“也是在病危期间,他还说过他做的一个奇怪的梦:‘我这几天老做梦,梦见邓小平来找我。我说,你不是在太平洋么?怎么到这里来了?邓小平说,我现在没地方去,谁都不要我。我到毛主席那里,主席说:这几天很忙,他来了有什么好说的,还不是白猫黑猫,等等吧。江青跑过来骂道:‘邓贼!’ 我又去找总理,总理也说没什么好说的,总理说你也骂过我,我也骂过你,我们两个还有什么好说的。邓小平就对我说:主席现在就听你的,你帮我说说吧。我对邓小平说:现在主席又没有叫我去,就是我去了,又能帮你说什么呢?’爸爸说了这么长长的一段话,然后对我说:‘你看我的情绪还不错吧。’”张因何得到毛的赏识而成为文革的重要领导人?张在给女儿的信中详细回忆了自己和毛泽东第一次见面、1966年和其他文革小组成员与毛共度生日等。书中反映毛多次与张个别谈话,了解其个人和家庭情况,并跟张讲述党内历史的诸多细节问题。可见毛的确视张为知音,曾一度想扶植张春桥成为接班人,而因阻力太大而劝慰张。张春桥一生的理想是做毛的秘书、助手,“听毛主席的话,帮毛主席干事,如此而已。”晚年张春桥对毛泽东思想的信仰和对毛的崇敬并未因其所遭受的政治挫折而受到丝毫影响,甚至可说是更为坚定。在其事业的顶峰,张春桥送给女儿的十八岁生日礼物是一套《毛泽东选集》,上面的题辞是:“你能够在成年的时候就读毛主席的书,这确实是极大的幸福。祝你认真地学习,真正把毛泽东思想学到手,为毛主席奋斗了一生的事业奋斗终身。”在狱中,他仍然写信给女儿说“你我都是毛主席的学生,”鼓励子女多读毛的书、以毛的精神激发自己、为社会做贡献。中国近代史家、台湾中央研究院院士陈永发教授指出,“尽管本书出现的许多说法不容易完全核实,但它们代表在世纪大审判中被压制的辩护和另一面之词,挑战张春桥被妖魔化的形象,尤其挑战中共官方对张春桥与毛泽东两人之间关系的解读。”先睹为快:附上张春桥1996年12月12日写给长女维维的信
维维:你好!“世纪”成了使用最多的词儿。“新世纪”、“跨世纪”、“世纪之交”,甚至按欧洲人的习惯,说什么新百年、新千年。回顾二十世纪、瞻望二十一世纪的文章也不少。我读过几篇大小文豪的文章。不知道为什么,在他们眼里,似乎什么都看见了,就是看不到过去的和未来的革命。是犯了“明察秋毫,不见舆薪”的老毛病,还是加入了“告别革命”的统一战线呢?我以为二十世纪最伟大的事件,有二:一是十月革命,二是中国革命。前者的结果是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苏联,后者的结果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它们共同的结果是社会主义在十几个国家十几亿人口中取得了胜利,红旗插遍了五大洲。那时,人民是多么高兴,反动派多么狼狈呵。我也是这欢乐人群中的一员。我出生在第一次大战还没结束,十月革命还没暴[爆]发的时候。那时,还是一个黑暗的中国。袁世凯死了,北洋军阀还统治着中国。我知道“十月革命”这个词儿是很久以后的事。维维,我为你感到高兴。你出生在一个光明的地方,一个革命发展的时代。傅作义将军的炮火把你从张家口赶到阜平县城南庄附近的马棚村。这里好穷呵。我们住的房子是新盖的,又潮湿,又寒冷。怒吼的北风随意大游行,村前的河水早已结成厚厚的冰。我很荣幸,第一个看到你出生,听到你第一声欢呼。穷是穷,但是,共产党是最喜欢孩子的。婴儿的供给标准超过了干部。周围的叔叔阿姨都关心你。我记不得你吃过几个阿姨的奶,恐怕村子里包括农民阿姨的奶都吃遍了。那时,是鱼水关系呵。是黑暗中国的光明的一角呵。我为你高兴,你是同革命一块成长的。我们住马棚的时候,正是反革命最猖狂的时候。张家口失守,蒋介石立即宣布召开国大,当总统。但是,不到一年,形势就变了。你一周岁的时候,我们就来到石家庄。1948年,你又去了济南。1949年,你就到上海了。我们就住在叫庆丰大楼的地方。这座楼里原来住着《大陆报》(英文)、《时事新报》、《大晚报》,三家都是孔祥熙办的。我们就住在孔家的总经理的办公室里,睡在办公桌上。这也是当时的一种风尚吧。从这里往东,不远就是黄浦江。这时,江面上已经看不到帝国主义的军舰了,外滩的高楼大厦回到人民手中了。这一切,当时你还不可能理解。你还记得有一次你到青年宫去开会,搭错了电车,一位踏三轮的叔叔把你从十六铺送到淮海公寓吗? 那时的上海,已经是一个夜不闭户的新上海了。我还为你高兴,你和你的妹妹、弟弟一样,加入了工、农、兵的行列,在工厂、在农场、在部队,努力学习,努力工作,把自己的一切贡献给了革命事业。历史是人民创造的,是工人、农民、士兵创造的。没有工人作工、农民种地、士兵放哨,这个世界,不论是发达国家,还是落后国家,一切活动都会停下来。把自己的命运和人民大众首先是工农兵联结在一起,是最光荣的。头几天,我还看到一篇文章,是纪念高尔基的,说什么“可以告别苏联,可不能告别高尔基”,他似乎忘记了高尔基的伟大之处恰巧在为工人解放、为苏联革命贡献力量。“告别苏联”,是不是连十月革命、卫国战争都告别呢?我们反对的是苏共领导集团的社会帝国主义政策、大国霸权主义。“告别苏联”如同“告别革命”一样,不过是骗局。“ 革命死了,革命万岁!”──这是马克思在法国革命失败以后说的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只要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矛盾存在,革命就存在。二十世纪发生了两次大革命,二十一世纪会发生几次呢?我不是算命先生,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一定会发生。在你五十岁生日的时候,祝愿你下一个五十年过得更好,亲眼看一看二十一世纪的革命。没有纸了,有纸也写不完我想说的话。亲爱的女儿,祝你生日快乐!爸爸一九九六年十二月十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