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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景凄凉的爷爷——无数留守老人的真实写照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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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5-30 10:20:29 来源:破土网 作者:腾飞
【破土编者按】新世纪以来,中国的GDP涨了不少,人们的总体生活水体也显著提高。可是,发展的成果似乎并未惠及处于社会最底层的打工者和他们的家庭成员——留守老人和留守儿童。本文出自一个普普通通的90后打工者之手,文章记录了他的爷爷(一名留守老人)的真实生活写照。由于无人照料,他的爷爷险些病死/饿死家中。作者不知道这一切到底为何会发生,这一切又是谁之过。或许你知道。  

  (图片来源:网络)  我的爷爷生于1937年,家里排行老大,个子不高,很瘦。说话语气很有领导风范,这可能跟以前当过生产队长有很大关系。在村子里,爷爷是一位受敬重的老人。在家里,爷爷就是我们的主心骨,有爷爷在,就很安心。
  与爷爷一起留守的日子
  我和弟弟妹妹十一二岁的时候开始跟爷爷一起生活,因为爸爸妈妈都外出打工去了,我们只能和爷爷一起留守村里。和我们一起留守的,还有我的堂弟堂妹,因为我的叔叔婶婶也外出打工了。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我也离开家到深圳工作,弟弟和大堂妹也已本科毕业,在外地找到工作,只有小堂妹还在老家,准备高考。那些和爷爷一起留守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爷爷与我们的“玩笑话”依稀在目。记得有一天,爷爷问我们,“假如有一天我生病了,需要人照顾,你们能回来吗?”当时,我们都说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假如爷爷真的病了,我们肯定会回来。爷爷笑了笑,若有所思的样子,很是满足。
  记忆中,爷爷是一个很要强的人,能自己做的事情,从不麻烦别人。奶奶去世得早,留下孤独的爷爷和五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爷爷硬是凭着自己的双手,独自将五个孩子抚养长大。那时,他是生产队长,大队的事情需要他操心的地方多,以致好多时候家里的孩子经常是处于没人管的状态,没有吃的,或者经常吃不饱。孩子们长大成人之后,爷爷的日子也轻松了许多。
  爷爷几乎每天都要去赶集,一大早提着菜篮子就出门了。穿着白色的长袖,黑色的裤子,脚上踩着布鞋,手上还带着戒指、玉环(全是假的),爷爷神采奕奕地出门了。到了街上,爷爷会和几个老朋友一起下馆子,吃碗牛肉面,喝杯小酒。一顿早餐会吃一个小时左右,一般都是爷爷请客。吃完饭,爷爷就去菜市场,买点新鲜的蔬菜,再买点鱼塘里刚打捞的鱼,有时会买两个冰冻的鸡腿。然后再去买点烧饼、包子、芋头等小吃带回家给我们孙辈解馋。爷爷买东西很少还价,人家说多少就是多少,我们都认为爷爷大手大脚,不节约。可爷爷的看法是,别人卖东西也不容易,本来就挣不到几个钱,何必讨价还价。拎着满满的菜篮子回家的爷爷,像极了战场上凯旋而归的将军。
  有时候家里粮食不够吃了,或者没香油了,爷爷就会推着小推车,拉上一袋稻谷去加工粮食,空油壶就拴在车架上,步履稳健且快速的消失在街市中。
  村子里的红白喜事,只有沾点亲带点故的人,爷爷都要随个几百元礼金,很要面子。
  夏天的晚上,屋子里特别闷热,不通气。我们就会拿着自己的小板凳在屋外乘凉,这时爷爷就会跟我们讲一些村子里稀奇古怪的事情。爷爷讲故事的时候,常常会带一些我们从没听过的俚语,什么“天上龙肉,地下驴肉,不如火烧芋头”“八月韭菜赛羊肉”之类的话,很是有趣。
  记得几年前的一个夏天,一大早,我们跟着爷爷去捕鱼。祖孙几个,沿着河岸,手里提着渔网、水桶,兴奋又自在。明媚的阳光下,田埂上的青草露出小小的头,柳叶随着微风尽情摇摆,不时有几只蝴蝶从我们身旁飞过,不停地挥动双臂,像是欢迎我们似的。每隔十几分钟,爷爷会向河里撒一次网,动作干净利落。一路沿河向西,祖孙几人就那么边玩边捕鱼,真的很开心。最终我们捕到了十条鱼,全都拎回家炖了汤。
  每年清明,我们都会和爷爷一起去山上给奶奶上坟。每一次,爷爷会提前去集市,买好黄纸钱、冥币,准备好镰刀、起子、锤子,把黄纸钱用镰刀裁剪成正方形,接着拿出起子垂直向下,用锤子敲打起子,在黄纸钱上打洞,摊开之后的纸钱上会有很多扇形图案,好看又便于焚烧。打纸钱的工序较多,但是爷爷做得一丝不苟,而且四十年如一日地坚持下来。清明节当天下午,爷爷穿好黑皮鞋,带上帽子,精神抖擞的带着我们出门去。遇到熟人就寒暄几句,遇到在田地里干活的就招个手。走了近十公里山路,我们才终于到达奶奶的墓地。每年清明,奶奶的坟头上都长满杂树,是一种叫“皮树”的树,长得很快,也很难清除干净。可是每一年,爷爷都会拿把铁锹,把那些树清理干净。先是把树根拔出,再平整土地,包好坟头。这样的活,爷爷每年都会做一次,从来没有中断过。包好的坟头焕然一新,我们就拿出纸钱烧给奶奶,爷爷则呆呆的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奶奶的坟,像是在和奶奶无声倾诉,交流。等纸钱全部化为灰烬后,我们在坟头旁挂上鞭炮,点燃,响声在山谷中回荡,寄去我们对奶奶的思恋,希望她在天堂一切安好,有花不完的钱,悠闲自在。我们孙辈每人会给奶奶磕三个响头,然后便随着爷爷踏上了回家的路。山谷归于宁静,溪水依旧潺潺。
  爷爷孤独坚守,险些丧命家中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们渐渐长大,爷爷也越来越老了,体力、精力大不如前。可逐渐长大的我们,却追逐着自己的未来越走越远,与爷爷相聚的时间越来越少。我们都离家千里,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求生存,只能离开爷爷,读高中的小堂妹因住校也无法陪伴爷爷。作为爷爷最爱的孙子,我的内心尤其难过。第一次离家打工前的晚上,我提着水瓶,打着电筒,送爷爷到新修的房子里睡觉,我没有太多的不舍,可是爷爷肯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离家那天早上,我坐上开往苏州的长途客车,汽车启动的那一刻,我眼角湿润了。在爷爷身边待了十一年,我终究还是要离开他,自己闯荡。
  在苏州打工的日子里,我过得并不如意。工作不顺,心情不好,加上父母不断施加压力,我简直不知所措。无法理顺自己的生活,我也无暇顾及孤独留守老家的爷爷。直到有一天,堂叔的话语,让我开始担忧爷爷。那天,堂叔告诉我,爷爷经常想我想得哭,堂叔让我给爷爷打个电话,报个平安。我给爷爷打回去,爷爷在电话那头说,“腾飞,爷爷想你,没事多打个电话给我”,我能隐约听到爷爷电话那头的哭泣声。我发现,自己真的有点不孝,即便自己工作不如意,也不应该忘记关心爷爷。小爷爷告诉我,让我安心工作,不要担心爷爷,他会帮忙照顾的。有小爷爷在,我安心不少。
  可是,没过几个月,爷爷出事了。那天,爷爷晒年货的时候,一脚踏空,摔断了胳膊,在家躺了三天,屎尿都在床上。幸亏邻居发现不对劲,好几天没看到老头子去串门了,这才联系了我姑父。他们拿着工具破门而入的时候,发现爷爷已经奄奄一息了,大姑小姑看到那一幕,几乎瘫倒在地,小爷爷甚至过来准备后事了。我真的有点恨他,明明说好会照顾爷爷,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后来,大姑小姑拿来食物,爷爷直接用手抓起来大口大口地吃,可见他真的是饿得不行了。要是迟些时候发现爷爷,他肯定早就饿死了。
  亲戚们立即把爷爷转到了六安人民医院,医院下了几次病危通知书,毕竟爷爷已经八十多岁。收到病危通知书,亲戚们马上打电话给我爸。我们一家立即定好车票回家。在车上,我的心情非常低落,我实在无法接受爷爷即将离去。我想,爷爷现在最想见的人肯定是我。我焦急又痛苦。火车一到站,我们马上打了个黑车奔到医院。当我们拖着行李,出现在医院病房的时候,爷爷终于见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儿孙,眼角瞬间湿润了。小姑轻轻用纸巾为他擦去眼角的泪水。
  带着氧气瓶的爷爷,还是极度虚弱。晚上,我和爸爸守在他床前,轮流照顾。那一夜,我几乎没睡。在医院照顾了爷爷七天之后,他终于可以出院回家调养了。想到爷爷已经无大碍,我就跟他说我要回去上班了,爷爷问我,“腾飞,你能在家多待几天吗?”当时,我想着工作很重要,不能耽搁,拒绝了爷爷的要求。我和大堂妹又一次离开爷爷,留下爸爸、叔叔姑姑们在家照顾他。
  空巢老人晚景凄凉,谁的错?
  现在,由于爷爷年事已高,身体不好,我们几家便轮流照顾他。可是这样的轮流照顾对于忙碌的小辈们来说,仿佛成了一种负担,爷爷好像已经成了一个包袱。爷爷脾气不好,确实不好照顾。可是一想到曾经好强能干的爷爷,独自抚养几个孩子长大成人的爷爷,落得今天这样的局面,真的很可悲。我不知道这到底是谁的错。
  今年春节,爷爷跟我们一家在苏州过年。不习惯城里的生活,爷爷一直吵着要回家。可是现实却不允许,因为他即便回到老家也没人愿意照顾他,而我爸又不能辞了工作回去照顾他。吃年夜饭的时候,小爷爷打电话过来,爷爷想到自己不能回老家与三个孙女一起过年,眼泪夺眶而出,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看到这个场景,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吃完年夜饭,爷爷便由我扶着早早的回屋睡觉了。往年在老家过年,吃过年夜饭,爷爷都会在家里等村里的人过来串门拜年,他在家烧香、点蜡烛、看春晚。
  跟爷爷一起在苏州的时候,每天晚上我都会去看看爷爷,帮他弄热水,帮他盖好被子。春节过后不久,我就要回深圳上班了。爷爷知道我过不了几天就会走,他用那沧桑而无力的语气说,“腾飞,要走的时候跟爷爷说一声”。我很清楚爷爷舍不得我走,舍不得我这个跟他最贴心的大孙子。我心里也不好受,只是帮他关好门,默默的低头离开了。走的时候,我跟爷爷道别,他睡在床上默不作声。
  回到深圳已经好几个月了,我还没有打过电话给爷爷。每次想给爷爷打电话,可一想到打完之后心情肯定不轻松,加上本身工作也很累,天天都是为了生存而活着的状态,就只好打消了打电话的念头。
  今天,写下这篇文章,一是想重温和爷爷在一起的美好时光,二是想发出自己的心声,一个社会底层打工青年的无奈和无助。我想要多挣钱,减轻家里的负担,好好孝敬爷爷,可是打工生活的艰难让我力不从心。想到爷爷的晚年竟然还要漂泊他乡,我真的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了生存,父母选择让爷爷和我们这些孙辈留守,甚至差点让爷爷饿死、病死在老家,可是我无法指责父母一辈不能在家陪伴爷爷,让他享受天伦之乐,因为如果他们不走出农村打工挣钱,又拿什么来养活我和弟弟妹妹,拿什么来赡养爷爷呢?在这个金钱至上的社会,不值钱的农业生产,赚不到钱的农村人,怎么可能享有阖家团圆的乐趣?
  爷爷的境况不是个例,在中国农村,有多少家庭正上演着类似甚至更加悲惨的一幕又一幕。我们是不是该好好想想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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