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呼唤批判性的“悲剧”
作者：王丰

有大恶，就会有大悲剧。在社会转型、利益重置的今天，我们清晰无 比地看到了大恶的存在，看到了一幕幕人间悲剧的上演，然而，人们却看 不到当今中国剧坛上经典悲剧的出现，这是何等令人遗憾和诧异的事情。
　　当今中国没有震聋发聩的悲剧，但却绝不缺少产生悲剧的基础。
　　中国人爱走极端，而发展又从来就是双刃剑，“改革”二十年中人的 欲望的极度释放，让对其制约乏术的我们付出了沉痛的代价。基督教中人 类的七种原罪：骄、妒、怒、惰、贪、食、色，已经远远不能描绘我们现 实生活中的黑暗与丑恶；国人劣根性的展现，比之任何一个时代，都可谓 青出于蓝。
　　政治改革的滞后，使得各种矛盾日趋激化并几近无药可救。某些上层 官僚的腐败，某些执法者“寻租”的贪婪，貌似正人君子好话说尽坏事做 绝的政客，仗势凌人寡廉鲜耻的特权阶层，巧立名目鱼肉百姓的乡官村吏， 他们的种种秽德恶行，实在罄竹难书。
　　的确，在资本积累，利益再分配过程中，许多人为了在急剧的转型期 间成为新贵，已经到了人性泯灭、道德沦丧、不择手段的地步。官商沆瀣 一气，狼狈为奸，国家人民的利益被弃如敝履。而反观社会低层，可说是 “上梁不正下梁歪”，卑劣荒诞、人性扭曲的现象比比皆是，坑蒙拐骗、 贩卖人口、敲诈勒索、杀人越货，笑贫不笑娼，金钱成了人们唯一膜拜的 上帝。
　　随着社会贫富差距的拉大，城市中成千上万的失业下岗人员沦为牺牲 品，他们困窘无耐，在极度绝望的深渊中挣扎。农村无数近乎赤贫的人们 背井离乡，在城市中以盲流的面目被侮辱被损害，苟延着苍白的生命。在 今天的现实当中，“善良被蔑视，邪恶被高高举起。（但丁）”不正常的 被视为正常，申张正义的人得到的往往是悲剧的下场。
　　“人们各种各样的痛苦磨难就是戏剧的题材”（弗络伊德）。同样， 美好的东西被毁灭，人的尊严、社会的正义被践踏，也是悲剧的范本。悲 剧，能“引起怜悯与恐惧之情”（亚里士多德），从而起到净化灵魂和情 感的作用；悲剧，更靠近理性，给人以警醒和思考。我们这个泥沙俱下的 时代，正呼唤着批判性的悲剧。
　　在我们的身边，有人物的悲剧，社会的悲剧，体制的悲剧，文化的悲 剧。然而，我们为什么至今没有描写当代世相、让世人折服的悲剧大作呢？ 其实，明眼人一看便知，体制的原因是根本的原因，在过于敏感的无形巨 网过滤之下，带有政治倾向，直面现实的戏剧作品即便有也早已被扼杀在 摇篮中了。其次，这与中国人的美学态度也不无关系。中国人看戏喜欢见 到圆满的结局，好人总要得好报，窦娥即使冤死也要有六月飘雪、老父报 仇。纯粹西方美学概念的悲剧，犹其是悲痛到彻底，剧情过于激烈的，中 国人似乎难于欣赏。再有就是我们的作家中实在缺少有血性的慷慨之士。 他们并非积淀不够，而是缺乏足够的勇气。连思想的炼狱尚经不起，更遑 论其它了，（当代作家普遍对金钱的追求比对真理的追求更有责任感）。
　　中国现代文学中的大师，鲁郭茅，巴老曹，几乎可以说都是以著名的 悲剧性的作品传世。将来中国能让世界公认的大家也应当如是，他起码应 该显示出强烈的批判精神和充沛的争取民主与正义的热情（这好象也是得 诺贝尔奖的必要条件）。而如今我们只好期待着这样巨匠的诞生……
　　有大恶，就会有大悲剧。这批判性的悲剧也许并不以纯戏剧的形式出 现，但是，我们也许就要看到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