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松谷峰战斗志愿军活烈士的传奇故事


  在纪念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50周年的日子里,我们更加深切地怀念被祖国人民称为“最可爱的人”的志愿军将士们。他们为了祖国的安宁、人民的幸福、世界的和平英勇战斗、流血牺牲的献身精神,不怕任何艰难困苦,压倒一切敌人的英雄气概,是我党我军的宝贵精神财富,是鼓舞我们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宏伟目标的强大精神动力。

  这里,我们怀着崇高的敬意和深深的爱戴之情,向广大读者介绍两位志愿军中的传奇人物———他们就是著名作家魏巍在《谁是最可爱的人》中热情歌颂的英雄群体中的“活烈士”李玉安和井玉琢。

  有一个美丽的传说,两只仙鹤从战火中救出两块宝玉,飞越千山万水,回到鹤乡黑龙江。口衔宝玉的仙鹤看到故乡神奇的土地,情不自禁地高声欢叫起来,不想这一叫,宝玉脱口而出,一块落到“粮仓”巴彦县兴隆镇,另一块落到“煤海”七台河市。由于两块宝玉朴实得如同原粮、原煤一般,自己又不肯道出身世来历,故一直默默无闻,鲜为人知。直到40年后一个偶然的机会,两块宝玉才被雕琢过它们的大师慧眼认出———这才有了这个比传说更为美丽动人的真实故事。

  -爆炸新闻:“烈士”活了

  1990年4月21日,新华社播出了一条题为“《谁是最可爱的人》中的‘烈士’李玉安还活着,40年在平凡岗位上为国家默默奉献”的独家新闻。消息一发出,首都和各地几十家媒体争相转载,“李玉安还活着”的消息很快传遍全国,传到国外,连朝鲜的《劳动新闻》也刊载了这一消息,一时间,李玉安成了举世瞩目的新闻人物。

  见过李玉安的人虽然不多,但是人们对“李玉安”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作家魏巍在《谁是最可爱的人》这篇文章中,有一段关于朝鲜战场上一次最壮烈的战争———松骨峰战斗的描写,其中开列的烈士名单中,就有李玉安的名字。还是让我们重温一下那段惊心动魄的文字吧。

  还是在二次战役的时候,有一支志愿军的部队向敌后猛插,去切断军隅里的敌人的逃路。当他们赶到书堂站时,逃敌也恰恰赶到那里,眼看就要从汽车路上开过去。这支部队的先头连就匆匆占领了汽车路边一个很低的光光的小山岗,阻住敌人。一场壮烈的搏斗就开始了。敌人为了逃命,用了32架飞机、10多辆坦克和集团冲锋向这个连的阵地汹涌卷来。整个山顶的土都被打翻了。汽油弹的火焰把这个阵地烧红了。但勇士们在这烟与火的山岗上,高喊着口号,一次又一次地把敌人打死在阵地前面。敌人死尸像谷个子似地在山前堆满了,血也把山岗流红了。可是敌人还是要拼死争夺,好使自己的主力不致覆灭。这场激战整整持续了8个小时。最后,勇士们的子弹打光了。蜂拥上来的敌人占领了山头,把他们压到山脚。飞机掷下的汽油弹把他们的身上烧着了火。这时候,勇士们是仍然不会后退的呀,他们把枪一摔,身上帽子上呼呼冒着火苗,向敌人扑去,把敌人抱住,让身上的火,也要把占领阵地的敌人烧死。……据这个营的营长告诉我,战后,这个连的阵地上,枪支完全摔碎了,机枪零件扔得满山都是。烈士们的尸体,保留着各种各样的姿势,有抱住敌人腰的,有抱住敌人头的,有掐住敌人脖子把敌人摁倒在地上的,和敌人倒在一起,烧在一起。还有一个战士,他手里还紧握着一个手榴弹,弹体上沾满脑浆,和他死在一起的美国鬼子,脑浆迸裂,涂了一地。另有一个战士,嘴里还衔着敌人的半块耳朵。在掩埋烈士们遗体的时候,由于他们两手扣着,把敌人抱得这样紧,分都分不开,以致把有些人的手指都掰断了。……这个连虽然伤亡很大,但他们却打死了300多敌人,更重要的,他们使得我们部队的主力赶上来,聚歼了敌人。

  接着,作家满含深情地写道:

  假若需要立纪念碑的话,让我把带火扑敌和用刺刀跟敌人拼死在一起的烈士们的名字记下吧。他们的名字是:王金传、邢玉堂、井玉琢、王文英、熊官全、王金侯、赵锡杰、隋金山、李玉安、丁振岱、张贵生、崔玉亮、李树国。还有一个战士,已经不可能知道他的名字了。让我们的烈士们千载万世永垂不朽吧!

  读过这段文字的人,心灵无不被志愿军勇士们的壮举强烈地震撼着。可是有谁会想到,40年后,这个13人的烈士名单中的李玉安,竟然还活着!

  “烈士”李玉安确实真真切切地活着。在新华社的消息发出后整一个月的5月21日,《人民日报》在显著位置刊登了李玉安同魏巍会见的大幅照片,笑容可掬的“活烈士”双手抱拳,好像在回答魏巍“您永远是最可爱的人”的赞誉:“不敢当!不敢当!”

  人们自然关心,“烈士”是怎样“死”而复活的?

  -送子参军,“烈士”归队

  1990年2月的一天,一位农民打扮,满腮白胡茬的老人由他的外甥陪同,风尘仆仆地来到保定驻军某部政治部接待室,他两只手紧紧握住秘书处谢干事的手,激动地说:“可见到你们了!”谢干事惊诧地问:“你是……?”我叫李玉安,是团三连的老战士”。老人说着从手提兜里取出残疾证和印有《谁是最可爱的人》这篇文章的小学课本递过去,补充道:“就是松骨峰战斗烈士名单中那个李玉安。”

  谢士事一下子惊呆了。张了半天嘴,竟没说出话来。情况很快报告给部队首长,军史办公室的李淼生主任亲自接待了他。李主任是朝鲜二次战役的参加者,又在李玉安所在的团工作过,对松骨峰战斗的情况是清楚的。他看了老同志的残疾证和胸部的伤疤,同他进行了多次交谈,仔细听了老人介绍的松骨峰战斗的情况和他负伤被救的经过。如果不是这场战斗的参加者,是不会对当时的情况如此熟悉的。经过调查核实,认定这位老人确是三连副班长李玉安。

  “活烈士”李玉安唯一的要求就是想送儿子回自己当年的老部队当兵。

  当李主任征求李玉安还有什么困难和要求时,他才说出想送儿子回老部队当兵的想法。他说,他的小儿子广中,从小热爱部队,一心想当兵保国。初中毕业后,连续3年报名应征,都因名额有限,没能当成。儿子整天磨他找找政府或部队,或许会受到些照顾。李玉安有6个儿女,他和老伴也想送一个到部队为国效力。他满含歉意地说:“要是有别的办法,就不给部队添麻烦了!”

  部队领导经过研究,决定和地方政府协商后,作为特殊情况接受其儿子入伍。李主任亲笔给李玉安所在地方政府写了一封信,信中说:“李玉安同志是我们部队名副其实的战斗英雄”,希望在生活上给予适当照顾。李玉安带着老部队政治机关证明其身份的信函,高高兴兴地回了家。

  谁知,好事多磨,由于种种原因,儿子的入伍手续没有办出来,一家人又不死心,于是李玉安由二女婿陪同,于4月初又回到老部队。此次回来,正逢李玉安所在的团队召开庆功大会,军史办李主任陪同李玉安回团参加。会上,团领导把李玉安介绍给军、师50多位新老领导和全团指战员:“这就是我们部队的老英雄、松骨峰战斗的‘活烈士’李玉安同志!”顷刻,会场上响起长时间的热烈掌声,向这位仰慕已久的老英雄表示敬意。李玉安眼含热泪,连连向同志们鞠躬致谢。一个隐功埋名40年的英雄终于出山了。

  -“李玉”出山,引出“井玉”

  没想到“烈士”李玉安出山引起的轰动还没有平复,又一条爆炸新闻传播开来:松骨峰战斗中的又一位“烈士”井玉琢也活着!和“李玉”一样,“井玉”也是一位在平凡岗位上默默为国家做贡献的无名英雄。

  原来,“李玉”还活着的消息传出后,黑龙江省七台河市党史部门的同志在感奋之余,隐约记起本市红旗乡也有一块在松骨峰战斗中被误当为“烈士”的玉———井玉琢。“井玉”的事迹和“李玉”一样感人,却从未做过宣传报道。于是党史办主任亲自带人到红旗乡对“井玉”的事迹进行挖掘整理,并很快在当地的党史刊物和电台作了报道。

  “李玉”出山,引出“井玉”,“井玉”复出又惊动了“李玉”。当“李玉”在黑龙江电台8月20日的早间新闻中听到“井玉”也活着的消息时,当即提笔给“井玉”写了一封信。信中说:“得知你也没有死,还活着的消息时,心情是何等激动!回想起朝鲜战场松骨峰一战,怎能不叫我心情沉重,我是多么想那些同一战壕的战友!想到牺牲的同伴,我只有很好的工作,这是对他们的最好的怀念。我想你之所以也没有出头露面,这些年默默生活,也是这种思想的支配吧?”

  “井玉”在8月31日给“李玉”的回信中,表达了和“李玉”同样的心情。他写道:“想起牺牲的战友,幸存的我就增加了无形的力量和责任感,心中总有一个念头:把自己的毕生精力全部奉献给祖国社会主义建设,以满足我对战友的怀念之心。”

  两位在战场上赴汤蹈火视死如归的勇士,在鲜花和掌声面前怯阵了。

  1992年深秋,黑龙江漫山遍野的高粱红了,大豆黄了。在这个流金溢彩的季节,李玉安、井玉琢,他们的老营长王宿容,还有那位“像秋天田野里一株红高粱那样淳朴可爱”的志愿军战士马玉祥,四位朝鲜战场上的老战友,在黑龙江省军区召开的抗美援朝志愿军出国作战42周年纪念大会上相会了。作家魏巍也应邀参加了这次难忘的相见。几位当年风华正茂的热血男儿,如今已是满头白发的老人了。然而,他们个个精神矍铄,英雄气概不减当年,只是多了一些怡然超凡之气。在省城,在家乡,在老部队,四位志愿军老战士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人们争相同他们合影留念,请他们签名题词,用发自肺腑的滚烫的语言表达对“最可爱的人”的钦敬爱戴之情。两位“活烈士”更是万众瞩目的中心,成了神话般的人物。人们请他们讲自己的英雄事迹,讲成长道路,向他们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在弹雨和烈焰中出生入死、无所畏惧的两位男士,面对鲜花和掌声,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难以招架了。他们一再声明,自己只不过是一名普通战士,做的都是该做的事,不值得这样“抬举”。可是一谈起牺牲的战友,谈起组织对自己的培养,说起家乡政府和乡亲对自己的关爱,他们都滔滔不绝、热泪盈眶……

  1994年国庆节,李玉安应国家民政部邀请,到北京来参加国庆观礼,住在空军大雅宝招待所。笔者和爱人、孩子一起去看望老英雄。说起晚年的想法,老人说他心中还装着两件事要办,一件是回山东老家为已故双亲扫扫墓,尽点做儿子的孝心;一件是想张罗张罗,凑点钱,为家乡修条路,尽点做党员的责任;说到他自己,他笑了笑,只字未提。

  -甘于寂寞,双玉无求

  双玉出山,举世皆惊。人们在兴奋的同时,脑海里不免涌出一个个问号:两位英雄为什么要隐功埋名?他们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已被写进书中、刻在碑上,被几代人传诵?40年来他们又是怎样生活的?笔者曾就人们关心的这些问题同两位老英雄做过交谈。双玉的出身、经历、品格极其相似,这里不妨对比着作些介绍。

  往远里说,两人都是闯关东谋生路的山东贫苦农民;从小就吃苦耐劳,忠厚本分;又都是解放战争时期入伍的老战士;入伍后又先后被分配到同一支英雄部队的同一个连队当兵。松骨峰战斗时,“井玉”是三排班长,“李玉”是二排副班长;又在同一次战斗中负伤,被误认为烈士。所不同的是,“李玉”是子弹贯通伤,前胸后背都留下碗口大个疤。“井玉”是烧伤,满脸疤痕,面目皆非,手指烧成鸡爪状。

  在粮库,李玉安就是一杆公平秤。

  复员后,“李玉”被安排在巴彦县兴隆镇粮库当了工人。刚到粮库时,领导上见“李玉”伤情挺重,干活直喘,就安排他当了粮库的警卫,负责防火、防盗、安全保卫。后来100多人的装卸队,本地工人和外地来的工人经常闹矛盾,成了粮库的老大难单位。党支部研究后,决定把李玉安调去整顿。他从做思想工作入手,和工人普遍谈心,耐心做好重点人的工作,使矛盾得到化解。经过他的培养帮助,有4名老工人入了党,成了装卸队的骨干,装卸队很快改变了面貌。后来他又当过保管员、监装员、加工员、捡斤员。哪个岗位拨拉不开,领导就把他放到哪里,“李玉”也是干一行、爱一行,尽心尽力地干好领导交给的每项工作。年年库里总结工作,表彰先进时,“李玉”的名字都排在前面。他的想法很朴素:“我是党员,不能叫党白培养咱。”

  “李玉”干得最长的岗位是捡斤员。这是一个官不大、权不小的重要岗位,一台地秤的一个小星就是10公斤,星里星外,全看掌秤人的心正不正。常有一些售粮户给他送猪肉、粉条、黏豆包之类的礼物,请他在斤两上“抬抬手”,或在粮食里做点手脚,让他睁只眼闭只眼。遇到这种情况,“李玉”总是眼睛一瞪:“赶紧把这些东西给我拿走,想通过我占国家便宜,没门儿!”他一手托两头,既不让国家受损失,也不让农民吃亏。粮库的领导和售粮户对他做了这样的评价:“老李就是一杆公平秤。”

  八口之家的生计就靠李玉安100多元的工资维持,但最后一次调薪机会,他又让给别人。

  “李玉”复员时的月薪仅有46元,1965年长到52.50元,1984年长到59..50元,直到1980年退休。他的残疾等级,因种种原因,当时只定为三等甲级,一年的残疾金仅30元。“文革”后长到70元,1988年长到108元。仅靠这100多元的收入,维持一个8口之家的生计,其艰难程度是可想而知的。但近40年来,“李玉”从未向组织上要过救济。1978年调薪时,大家都认为“李玉”该调了,“李玉”也清楚这是退休前的最后一次调薪机会了。可他想的是“名额有限,关键时刻应该让群众看到党员的风格”,他主动把名额让给另一名生活困难的同志。

  井玉琢伤愈后放弃国家终生供养的机会,毅然回乡务农。

  再说“井玉”,他是二等乙级残疾,按政府规定,是可以由国家养起来的。1952年春天,他伤愈后,政府本来已经把他转到家乡附近一所荣军学校,终生供养。而“井玉”却坚决要求回乡务农,过自食其力的生活。荣校领导劝他说:“你伤成这样,怎么劳动啊?还是留在荣校吧?”“井玉”说:“只要我能动,就不能坐吃国家的。”他怕领导不放心,特意写了一份决心书:“自己是一个革命军人,决不向困难低头,决不给政府找麻烦,回农村自己劳动,而且在生产中争当模范,为祖国走向共产主义社会,为人人都有美满幸福生活而努力奋斗!”这份写得歪歪扭扭但字字闪光的决心书,至今保留在他的档案中。

  回乡后,“井玉”开始了艰难的恢复劳动技能的锻炼。一握锄把,手背上刚长好的皮就崩开了,鲜血把锄把都染红了。妻子心疼地说:“你快别受这份罪了,我就是要饭吃,也能养活你!”“井玉”笑着说:“我这人是蹲过‘八卦炉’的,火烧都不怕,破点皮算什么?”他继续坚持练,手背上的皮一次次崩开,又一次次愈合。慢慢地,双手居然能伸握自如,能干各种农活了。他以惊人的毅力实现了自己的诺言,成了一个自食其力的劳动者,并多次被评为县、乡的劳动模范。

  农村实现农业合作化以后,“井玉”先后被乡亲们推举为生产队长、生产大队长。管过基建、管过油坊,样样工作拿得起,放得下,“废人”成了能人。

  井玉琢当保管员期间,经手的油粮多达十万斤,可他没沾过一滴油,一粒粮。

  初级社时期,“井玉”被选为党支部副书记。当时的第一生产队领导薄弱,生产落后,连年靠吃救济粮生活。党支部派“井玉”兼一队队长,兼职一年后,“井玉”又主动提出辞去副书记职务,以便集中精力抓好一队的工作。他出工走在前,收工走在后,用自己的模范行动带动全队社员的积极性。经过两年努力,一队彻底改变落后面貌,不但结束了吃救济粮的历史,还开始向国家交售余粮。

  和“李玉”一样,“井玉”也有6个儿女,上有老,下有小,10口之家,看病、穿衣、零花钱,全靠1年136元的残疾金,生活相当困难。但他从没找政府要过照顾。“三年困难”时期,老伴和孩子因吃代食品,大便干燥憋得难受,好心的亲友看着不落忍,劝他从油坊少拿点油给老伴和孩子润润肠,“井玉”说:“现在大伙都困难,我管油就往家拿油,别人怎么办!”他当保管员期间,经手的油粮多达十万斤,可他没沾过一滴油,一粒粮。

  井玉琢:“真正有功的是牺牲在战场的战友,给我请功,那些牺牲的怎么办。”

  双玉当然知道向政府说明自己的真实身份会给他们带来什么,但是他们始终缄口不言,从不表功。早在1952年,“井玉”还在野战医院养伤的时候,就在勃利师范的语文课本上看到了《谁是最可爱的人》这篇文章。但他从没把这当成资本,没向任何人炫耀过自己的功绩。

  “井玉”回“娘家”时,部队领导告诉他准备为他请功。他说:“40年前的事还提它干啥!真正有功的是牺牲在战场的战友,给我请功,那些牺牲了的怎么办?”

  李玉安不承认自己是书中所写的烈士,“是怕人家说自己吃老本”。

  “李玉”知道自己被当成烈士是50年代末。一天,邻居的孩子放学回来问他:“李大爷,《谁是最可爱的人》课文里的李玉安是你吗?”“李玉”摇摇头说:“那是重名重姓。”他没读过这篇文章,没想到自己会上书。1964年,他到县里换残疾军人证时,遇到曾在一个连队的战友王久海,王久海惊讶地说:“原来你还活着?都以为你牺牲了,追悼会都开了。”回到家里,“李玉”特意让女儿凤英念了《谁是最可爱的人》。他一听,书上写的李玉安绝对是自己。可是当女儿问他“书上的李玉安是不是你?”时,他却说:“重名重姓的多着呢,打听打听再说吧!”

  后来,当笔者问他为什么不肯承认自己是《谁是最可爱的人》中的“烈士”时,他说:“我张不开这个嘴。我怕人家说自己吃老本,啥事都得注意影响。再说,你的成绩都写出来了,组织、人民没忘咱,够意思了!活着,死了,还不是一个样!”我问:“你想没想过说明自己的身份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吗?”他说:“我心里没想那玩艺儿,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为了小儿子参军的事,他不得不说出自己的身份时,他的内心一直感到不安。他多次歉疚地表示“给组织添了麻烦”,直到会见魏巍时,仍在为此事自责。魏巍劝慰他说:“你的这个要求不过分,应当照顾。”“李玉”离京前,魏巍给巴彦县的主要领导同志写了一封信,希望他们能对“李玉”的住房困难给予适当照顾,嘱咐他亲手把信交给县长或书记。“李玉”总觉得“这个手伸不出”,信捏在手里迟迟未交。

  -白玉无瑕,本色不变

  不图功名的人,获得了巨大的荣誉,受到人们的尊敬。双玉出山后的日子,是在鲜花和掌声中度过的,也是在紧张和不安中度过的。他们的事迹见诸报端后,生活突然变得不平静了,几乎每天都要接待来访的记者和群众;经常应邀去作报告和参加各种社会活动;还要听儿女们读雪片般的群众来信。已经退了休的两位老英雄变成了大忙人,这对于过惯了宁静生活的两位老人来说,实在是不轻松的。

  先于“井玉”被传媒“炒”得火热的“李玉”,尤其受到各方面的关注。一个个荣誉的光环罩在他的头上。黑龙江省委、省政府、省军区联合作出决定,在全省开展向李玉安学习的活动;当时的省委书记孙维本等领导同志专程到家中看望了“李玉”;前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杨得志也亲切会见了他;中共黑龙江省委授予他“无私奉献的好党员”称号;商业部、全国财贸工会授予他“特等劳动模范”称号;民政部发出通知,要求全国各地民政部门开展向李玉安学习的活动;“李玉”所在部队和全军广大指战员更是把学习李玉安作为推动部队革命化、现代化、正规化建设的巨大动力。

  40年后,英雄李玉安重返当年朝鲜战场,被授予最高级别的勋章。

  在纪念中国人民志愿军赴朝参战40周年之际,“李玉”作为中国人民友好代表团的一员,应邀到朝鲜访问。10月24日,金日成主席签署朝鲜中央人民委员会政令,授予“李玉”“一级国旗勋章”。这是此次向中国同志授予的勋章和奖章中最高级别的勋章。陪同中国人民友好代表团访问的朝鲜外交部副部长车凤柱在见面的第一天就对“李玉”说,你在战斗中英勇顽强,复员后又隐功埋名工作几十年,这种精神值得敬佩和学习。朝鲜劳动党中央书记崔泰福见到“李玉”,握着他的手说:“我向你表示崇高的敬意,你的事迹已经在我国报纸上刊登出来,我国人民都知道你。”

  “井玉”也获得了很高的荣誉。两位“活烈士”无论走到哪里,都受到英雄般的欢迎,人们用不同的方式表达对两位老英雄的爱戴之情。一些单位和个人,给他们送电视、收录机、洗衣机等生活用品,他们说,老英雄几十年过着清苦的生活,应当让他们的晚年生活得好一些。可两位老英雄死活不要,但盛情难却,挡也挡不住。“李玉”不安地说:“这下可麻烦了,早知这样,真不该惊动老部队!”

  民政部门想给老井送台冰箱、彩电,老井坚决不受。他说:“心意我领了,东西就免了吧!”

  枪林弹雨没有使他们倒下,鲜花掌声没有使他们陶醉。双玉仍然像原粮、原煤一样质地淳厚、朴实无华。

  1997年2月10日,李玉安因病辞世。人们多么希望这位“烈士”能再次复活啊!然而,这次他真的走了。但是,他和所有志愿军烈士将永远活在人民的心中。

  他们无愧诗人的赞美:“永远是最可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