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焕金
马克思可以说是100年来喜欢思考的人们最感兴趣的一个思想家,无论赞同他还是反对他,都那样对他的庞大、丰富而深刻的思想感兴趣。赞同他的思想的人对他感兴趣,这自然不用说了;而反对他的人、甚至以推翻他的思想为自己的思想目标的人,由于需要找出其思想核心(尽管常常找错了地方,也常常将不是主要的东西看作主要)并判定其“对错”,因此也肯定对他的各种内容感兴趣。
马克思可以说是集到他那个时代止人类思想之大成,而发展出自己的独特系统思想的伟大思想家,因此他成为两个人类历史时代的分水岭。而对于我自己来说,马克思令人感兴趣首先是他具有黑格尔那样的头脑与风格,对现实事情与概念具有一种让人回味无穷的“思辨”性。知道马克思的人也许都知道,黑格尔对他的思想的作用是巨大而深刻的,最终,马克思抛弃了黑格尔的哲学体系而吸取了在这个体系里面的“辩证法”,由此,一种称为“辩证法”的一般人难以领会的玄妙思想方法支配着马克思的头脑,让其在哲学与政治经济学方面,在全部人类历史与文明方面获得了从前人们、甚至当代人们也难以获得的成就;比如,一个有头脑的人便会在《资本论》里领会到卓越的辩证法精神,在里面,价值、使用价值、价值量、交换价值、一般交换价值、剩余价值、绝对剩余价值、相对剩余价值等等,无数的概念经过马克思卓越的辩证法头脑的处理,便各自获得了其恰当合理的地位,在里面,这些概念依据自己的恰当作用与地位而各自伸展、互相联系、此消彼长,共同建构一个无限回旋的“资本论”世界。如果你随便翻翻马克思以前、以后的思想家的著作,和当代思想家们的著作,便会发现这些著作在对现实事情与概念的理解和处理上并没有马克思那样的玄妙,那样意味无穷,因而缺乏吸引人的力量。在马克思看来,在对任何现存事物作肯定理解的同时也必须作否定的理解。这句意味深远的警句告诉人们,应该弄清楚任何一个事物和概念在什么条件下存在--并以多大的程度存在、以什么形式存在,又在什么条件下消亡;而在事物与概念的这一系列产生、存在与消亡的过程中,人们又必须弄清楚一个事物与概念的基本含意,它与其它事物、概念的必然联系,它在这全部发展过程中的形式存在、环节性与承前启后的作用等等。总之,马克思以他那卓越的辩证法头脑掌握了事物与全部世界的运动。而我们看到许多反对马克思的人,无不是将马克思所建构出来的一系列联系分裂开,割出其中一些片断而进行片面的攻击。由于人们难以掌握辩证法,因此最大的能耐便是这样“分而攻之”,将某一因素分割出来并片面抬高以盖压其他因素,从而以此压倒这些因素。而在马克思那里,这些因素各有其合理的地位。因此毛泽东在其长征前后曾感叹:我们党内如有几个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便已足够了!--因为他所看到的那些“马克思主义者”大都是缺乏辩证法地将马克思思想系统中的某一片断分割出来并抬高起来,从而使“革命”走入歧途。
因此,缺乏哲学的素养、缺乏辩证法的素养,很难让人相信他能够恰当地理解马克思。对于一个具有辩证法头脑的人来说,其最担忧的事情便是别人的片面误解,担心别人没能深刻而全面的理解。一个因素,在辩证法那里便具有合理恰当的地位,而在别人那里,这个因素便变得夸大或收缩,从而引起相互联系着的因素之间的对立与矛盾。在一个人的身体里,各部分各构成因素都恰到好处,不多也不少;但如果其血液中的白细胞过多或过少,那身体内部就会存在矛盾,产生疾病。因此,辩证法在自然界里是起决定性作用的,这种辩证法反映与建构到人类的头脑里,使人类思维与观念也同样具有辩证法的思辨色彩。但是由于许多人都还没有这种思辨的能力,因此难以全面深刻地掌握自然规律,同样难以全面深刻地掌握象马克思那样的系统思想。可见,黑格尔给人们带来的系统辩证法令智慧卓越的头脑受惠无穷,也给黑格尔的“学生”马克思的思想引来了(人们对之)百年、千年的兴趣与各种层次的争论。
在辩证法引导现实事情与人们的观念发生运动的同时,哲学则充当着“辩证法之父”的作用。因为我们看到,哲学使我们看到了事情的本质,而辩证法则是这本质的运动与展开;事物与全部世界的本质之内在运作规律便是辩证法,它通过一系列此消彼长的形式与环节而最终达到它自己。在黑格尔那里,最通常的“逻辑”便是A→B→A,即从自己出发并回归自己。因此哲学与辩证法不可分离,哲学脱离辩证法便是“一条死狗”,而辩证法脱离一定哲学基础也不过是无源之泉,无根之叶。而马克思很令人感兴趣便因为他同时也具有划时代哲学思想的伟大思想家,在他的思想里,划时代的哲学与最卓越的辩证法紧密而有机地结合在一起了。
2000、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