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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我自然 - 2014/12/13 10:42:45
2014-12-13 09:07:33  来源:新华网  作者:霍小光 蒋芳


  纪念馆举行了国旗下半旗仪式


  原标题: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国家公祭仪式现场下半旗致哀

  今天上午,国家公祭仪式将在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举行。清晨7时,纪念馆举行了国旗下半旗仪式。根据国务院批复,自2014年起,每年12月13日在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国家公祭仪式主会场下半旗。(记者霍小光、蒋芳)

  另据中国新闻网报道,除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和平广场外,同时有8个南京大屠杀遇难者丛葬地和纪念地将举行公祭仪式。

  13日10时01分,南京市主城区范围内道路上行驶的机动车将停驶鸣笛致哀1分钟,火车、船舶同时鸣笛致哀,路上行人和公共场所的所有人员同时就地默哀1分钟。

  今年来参加悼念仪式的日本反战友好人士,以及南京大屠杀期间援助中国人民的外国友人亲属等,都已抵达南京。他们也将参加当地将举行的悼念活动。各地媒体记者也云集南京,对中国首次举行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国家公祭仪式给予高度关注。(中新网)

  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国家公祭仪式下半旗致哀(组图)  2014-12-13 07:33:00 来源: 金羊网
  新华网讯
  今天上午,国家公祭仪式将在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举行。清晨7时,纪念馆举行了国旗下半旗仪式。根据国务院批复,自2014年起,每年12月13日在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国家公祭仪式主会场下半旗。(记者霍小光、蒋芳)
  新闻背景:南京大屠杀,平均每12秒有一位同胞被日军杀害
  1937年12月13日,侵华日军侵入南京,对我同胞实施长达40多天灭绝人性的大屠杀,30万生灵惨遭杀戮。这是人类文明史上骇人听闻的暴行。如果以秒来计算,平均每隔12秒钟就有一条人命消失。(记者蔡玉高、蒋芳)
  首个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国家公祭日
  党和国家领导人今出席公祭仪式
  今年12月13日是首个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国家公祭日。今天上午,党和国家领导人将出席在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举行的国家公祭仪式。届时,南京将全城鸣笛向死难者致哀。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央电视台、中国国际广播电台将进行现场直播,人民网、新华网、中国网络电视台、中国网也将同步直播。
  

  李自健在长沙工作室和他的第三幅《南京大屠杀》油画作品合影(摄于12月5日)
  

  星云大师接受新华社驻台记者专访
  星云大师鲜为人知的南京大屠杀记忆:那场屠杀是“人间地狱”
  “佛教珍爱一切生命,为什么大师让一名画家来画血淋淋的大屠杀呢?”
  “要画!因为我就是南京大屠杀这场灾难的受害者和见证人。”
  20多年前,台湾佛光山开山宗长星云大师和画家李自健在美国洛杉矶的这番对话,促成了以“杀·生·佛”为主题的惊世巨幅历史油画《南京大屠杀》的诞生,从此开始了它在全世界六大洲30个国家和地区广泛展出的旅程。
  “母亲和我,一个36岁,一个10岁,她寻夫,我寻父,人海茫茫,尸首遍地……”近日,星云大师在台北接受了新华社驻台记者独家专访。作为幸存者的他多年来首次公开讲述了记忆中的南京大屠杀。
  “路上到处是死尸,我要跨过死尸才能往前走,正想着不知能不能过去,忽然听到很恐怖的脚步声从那边过来了,你一定要躲藏,不然就没命了。怎么躲藏?最好就是跟死人睡在一起……”今年88岁的星云大师,形容78年前那场屠杀是“人间地狱”。
  星云大师回忆道:“我记得那场南京大屠杀的时候,大雪飘飘,我扛了两个小被单,我才10岁啊,也跟着流亡的人潮逃亡流浪。那时候也不知道逃亡到哪里,流浪到何方,只希望找到一个安全的地带,可是无论走到哪里,都不是安全的地方。”
  “日本人烧杀掠夺,南京的火光100里以外都能看到。日本人看到我们大一点的男人就抓了去做挑夫,看到女人就抓了去煮饭,有的就杀害。刀光血影,无恶不作,就是形容那个景象。”讲到激动处,坐在轮椅上的大师忍不住仰头、举起双手朝上,似乎又看到当时火光冲天、杀人如麻的情景。
  由于父亲在南京大屠杀中可能没了,星云大师和母亲到处寻找。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惨状,在米寿之年的大师脑中依然可怕地清晰。他说:“我看到河里面的人头朝下、脚朝上,到处都是尸体,血水渗透到河底下的树叶、泥浆,看得清清楚楚。我还看到路边的尸体被狗给吃掉了胸膛,只剩下四肢。家里养的狗,眼睛都是通红的,我们也很害怕,不知道狗会不会来咬人,还好我们是它的主人。那时候,这样的例子举不胜举。”
  听完星云大师讲述,李自健连画八十多个日夜,完成《南京大屠杀》。
  整幅油画分成左中右三部分,画面主体是堆积成山的尸体。左侧是两个趾高气扬的日本军人在砍头大赛之后狞笑,其中一个还正擦拭沾满鲜血的战刀,整座尸山背后是硝烟滚滚的中华大地和奔流滚滚的长江……这部分就是第一个主题—“杀”。
  《南京大屠杀》画作的中间部分是“生”:在堆积成金字塔般的尸山上面,一个从母亲血泊中爬起的幼童对着苍天号啕大哭。
  一位哀伤的佛家弟子正拖起一位惨死的老人。这是李自健听星云大师讲述南京大屠杀中和尚收尸的情节后,所创作的《南京大屠杀》的右侧画面情景:“佛”。
  据李自健介绍,他的作品如今已被355万人次的观众参观过。他在1992年至2006年自费举办了世界巡展,又在2010年至2013年举办了祖国巡展,所到之处观者络绎不绝,等候者排成了长龙。
  对12月13日南京大屠杀国家公祭日,星云大师说,前事不忘,后世之师。我们要让全中国子弟记住这次中日战争,我们的胜利来之不易,大家继续发愤图强,让中国更强大;我们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对日本的态度,知道历史是永远存在的。
  人民日报今日刊发社论:构筑捍卫正义的国家记忆
  今天是第一个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国家公祭日。在这个难以忘却的日子里,让我们深切哀悼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和所有在日本帝国主义侵华战争期间惨遭杀戮的死难同胞,让这段不屈抗争的历史,成为我们民族的集体记忆,成为捍卫和平的强大意志,成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力量之源。
  1937年12月13日,在中国犯下了无数滔天罪行的侵华日军,开始在南京制造一场震惊世界的大屠杀,30多万同胞在长达六周的时间里惨遭杀戮。无论死亡人数,还是行凶手段,南京大屠杀都堪称灭绝人性的反人类暴行,与奥斯维辛集中营纳粹大屠杀一样,成为法西斯带给人类巨大灾难的见证。
  面对惨绝人寰的大屠杀,中国人民没有屈服,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全民族空前团结、浴血奋战,全国上下同仇敌忾、共抗外辱,最终用血肉铸就新的长城,赢得了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成为近代以后百年来中国人民第一次取得完全胜利的伟大的民族解放战争。
  事实就是事实,公理就是公理;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南京大屠杀铁证如山,所有审判早已对这一罪行下了历史结论和法律定论。对战争性质和暴行罪恶的认定,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的重要成果,也是战后国际秩序重建的重要基础。历史事实不容篡改,国际正义不容藐视,人类良知不容挑战。
  和平和光明前进一分,战争和黑暗就后退一分。我们设立国家公祭日,就是为了强化国家记忆,凝聚中华儿女“勿忘国耻、振兴中华”的共同精神信仰,朝着“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大踏步前进;就是为了昭告国际社会,诚实面对历史才能真正走向未来,中国将毫不动摇地坚持走和平发展道路,同时呼吁国际社会为推进人类和平与发展的崇高事业不懈奋斗。
  饱经沧桑、历经磨难的中华民族,更加热爱和平,更懂得珍惜和平。今天,我们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更接近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目标。在爱国主义的旗帜下团结一心,捍卫人类尊严和历史正义,维护国家主权和世界和平,我们就一定能够开创崭新的未来,共圆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
  国家档案局发布《南京大屠杀档案选萃》第六集《对日军南京大屠杀案罪行的调查与证词、判决书》
  侵华日军罪行累累皆有铁证
  国家档案局12日在其官方网站发布七集网络视频《南京大屠杀档案选萃》的第六集《对日军南京大屠杀案罪行的调查与证词、判决书》。
  《对日军南京大屠杀案罪行的调查与证词、判决书》展示了由南京市档案馆收藏的南京市市民呈文3件、《堵述初:敌人对于南京之毁坏及其暴行一斑》《南京首都地方法院检察处奉令调查敌人罪行报告书》《南京市临时参议会南京大屠杀案敌人罪行调查委员会调查表》等材料,由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收藏的《南京大屠杀幸存者李秀英证词》《南京大屠杀主犯之一谷寿夫判决书》等材料。
  大屠杀幸存者减至100多人
  他们平均年龄超过80岁,正在抓紧时间记录当年真相
  冬天的南京很冷。常志强坐在他的居所里,每天会抽出些时间来写回忆录。
  “从前年开始,幸存者减少了很多。”他说,“我要抓紧时间让更多人知道我们经历的事。”
  今年86岁的常老在南京大屠杀发生时只有9岁。他还记得日本人把炮架在中华门城楼上向城里开炮。“城里一片火海,到处冒烟。”他说。
  常志强的父母带着他、他的姐姐还有五个弟弟出逃未果,日本人把他的父母和弟弟都刺死了。
  他说,日本兵用刺刀把穿着开裆裤的小弟弟挑起,抛出去六七米远。不到10岁的常志强伏在小弟弟的身上保护他,随即昏了过去。等他醒来,弟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到了母亲身边去吃奶。
  很久以后他听收尸的人说,有个小孩趴在死去的母亲身上吃奶,奶水、泪水、鼻涕结成小冰块,母子俩冻在一起,怎么也拉不开。
  多年后,他在日本作证的时候讲到这一段,很多听到这些话的日本人都会流泪。
  但是现在日本对那段历史的否认让常老痛心。“不敢承认就是混蛋王八蛋!”这位和蔼的老人会突然激动起来。
  这个动力推动着他一直讲下去。只要大屠杀纪念馆有特殊的参观者希望听到幸存者的讲述,他就会到那里去讲。
  不少幸存者的情况都和常志强相似。他们上了年纪,身体渐渐变差,比如三次从日军手下死里逃生的孙富祥是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在册幸存者中年龄最大的,现在已经无法讲话。
  他们最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健康,而是这段历史将来会被人忘记。
  “像我们这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已经不多了。”常志强说,“纪念馆那里曾经做了一些幸存者的脚印在地上,现在有脚印的人很少了。年纪大的人去世了,留下的很多是当时年纪很小的,事情记得不太清楚。”
  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馆长朱成山表示,遇难者名单搜集是南京大屠杀历史研究的重要课题。由于年代久远、战乱等多重原因,这项工作较为困难。目前陆续搜集到了1万多个遇难者姓名,共整理出了4176份南京大屠杀幸存者、目睹者和受害者的证言档案。
  目前,健在的南京大屠杀幸存者已减至100多人,平均年龄超过80岁。
  

  12月12日,在南京的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人们观看国家公祭日主题标语牌。
  国家公祭祭奠谁?如何参与国家公祭?……在首个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国家公祭日即将到来之际,记者专访了相关专家学者,对公众关注的问题一一做出解答。
  国家公祭祭奠谁?
  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化学武器死难者、细菌战死难者、劳工死难者、慰安妇死难者、三光作战死难者、无差别轰炸死难者……今年7月6日上线的国家公祭网主页,列出了七类遇难对象供海内外网民悼念。
  既然国家公祭日以“南京大屠杀”定名,公祭时间也确定为每年的12月13日,为何公祭对象却如此“宽泛”?
  “南京大屠杀事件是侵华日军滔天罪行中最典型的一例,但南京不是全部。”作为国家公祭日设立专家组成员,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馆长朱成山告诉记者,近代以来,日本帝国主义魔爪遍及中国各地,无数同胞遭遇杀戮。因而,专家组经慎重考虑后认为,既然是举国公祭,应将更多的战争死难者作为对象。
  让人欣慰的是,今年2月27日通过的法案,明确公祭对象为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及所有在日本帝国主义侵华战争期间被杀戮的同胞。朱成山表示,日本帝国主义染指我国,最早可追溯到1874年侵略台湾,此后一直到1945年宣布投降,日寇在中华大地肆虐,烧杀掳掠,无所不用其极。其间被日军屠杀的都应成为公祭对象。
  如何参与国家公祭?
  灾难的历史,理应成为民族记忆的重要组成部分。高规格举行国家公祭,更需全民一起参与。
  自国家公祭日设立以来,越来越多的公众走进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参观,在“万人坑”遗址边默哀,在“哭墙”前献花;数以千万计的网民,在国家公祭网和手机客户端上,进行网络祭奠。
  13日,首个国家公祭日当天,又该如何参与?
  朱成山等专家建议:为遇难同胞送上一篇悼文或几句祭语,用以表达对逝者的哀思与悼念;打开电视、广播或网络,随时注意南京主会场的公祭仪式,在警报声响起的那一刻,立即停止手中的一切,在警报声中肃立、默哀;关注公祭仪式的细节设计,领悟“勿忘国耻,圆梦中华”的要义。此外,当天应尽最大可能停止一切娱乐活动。
  短暂的公祭仪式很快就会结束,更重要的是要从中收获铭记历史的责任、振兴国家的担当。这是举行国家公祭的要义所在。
  南京大屠杀史研究会副会长张生表示,首个国家公祭日后,公众更需加强对南京大屠杀历史与我国近代史的学习,从历史汲取教训,获取奋发的力量。
  讲述
  小孩趴在死去的母亲身上吃奶
  历史上每次南京城池失守都意味着一场大灾难,但没有一次能如1937年冬天的那场大屠杀那样让人无法忘记、无法原谅。
  今天,南京正南的中华门城楼慵懒地躺在冬日的余晖中。瓮城城堡外侧灰白色墙砖上斑驳的弹孔仍清晰可见。时光恍若回到77年前。1937年12月6日,侵华日军向南京发动全面进攻。中华门是“南京保卫战”战事最激烈的地方之一。13日,谷寿夫带领日本第六师团突入南京城,其他几个城门也相继失守。
  南京沦陷后,日本人发现了常志强及父母、姐姐还有五个弟弟的藏身之处。“他们见人就杀,用刺刀戳,用枪打。”86岁的常志强回忆说。
  日本兵用刀刺向他的母亲。他最小的弟弟还未断奶,被母亲抱在怀里,后来掉在了地上,被日本兵用刺刀挑起来抛出去六七米远,落下就不动了。
  当时不到10岁的常志强赶快伏在弟弟的身上保护他,随即昏了过去。等他醒来,除了姐姐,父亲、母亲和弟弟们都遇害了。
  常志强无力给亲人料理后事。很久以后他才听说,亲人的遗体被就近埋在了小王府园后面的菜地里。当地收尸的人告诉他,有个小孩趴在死去的母亲身上吃奶,奶水、泪水、鼻涕结成小冰块,母子俩冻在一起,怎么也拉不开。
  每年12月13日,常志强总会独自一人回到亲人遇难的地方凭吊。现在那里成了居民楼,但是挂着“小王府园”门牌的小巷子还在。沿着这条一百多米长的小巷子走到拐角,常老指着一个楼房低声说:“那里就是我一家人被刺死的地方。”
  《南京大屠杀档案选萃》第六集发布
  据国家档案局12日在其官方网站发布七集网络视频《南京大屠杀档案选萃》的第六集《对日军南京大屠杀案罪行的调查与证词、判决书》。
  《对日军南京大屠杀案罪行的调查与证词、判决书》展示了由南京市档案馆收藏的南京市市民呈文3件、《堵述初:敌人对于南京之毁坏及其暴行一斑》《南京首都地方法院检察处奉令调查敌人罪行报告书》《南京市临时参议会南京大屠杀案敌人罪行调查委员会调查表》等材料,由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收藏的《南京大屠杀幸存者李秀英证词》《南京大屠杀主犯之一谷寿夫判决书》等材料。

  作者:霍小光 蒋芳
还我自然 - 2014/12/13 11:26:09
2014-12-13 08:42:48  来源:新京报  作者:记者

  有机会把过去遭受的苦难讲出来,对于南京大屠杀幸存者艾义英而言,国家公祭日的设立,是她情绪的一个出口。新京报记者 卢美慧 摄

  为南京大屠杀设立首个国家公祭日,跟我们这些家属的自发行为有区别,这伤痛不是一两家人的,而是几十万人的,是整个国家的,该有一个仪式去纪念这一切。好让后来的人铭记那段历史,这是我们自家的历史,如果我们中国人都不好好纪念和尊重,其他国家的人就更不会。

  ——1937年南京大屠杀幸存者艾义英

  ■ 对话人物

  艾义英

  86岁,南京大屠杀幸存者。

  ■ 对话动机

  首个国家公祭日前夕,应日本“中国战争受害者证言集会邀请会”邀请,艾义英于12月5日至11日前往日本大阪、名古屋、东京等地参加南京大屠杀幸存者证言集会。

  南京大屠杀期间,艾义英的父亲、两个叔叔、一个堂哥被日军杀害。其间生产的母亲为了带着艾义英姐弟3人继续逃命,被迫丢弃了刚出生不久的女婴。

  对日本人“又恨又怕”了77年,艾义英对自己有机会去日本讲述历史真相,相比于日本民间团体所释放出的善意,艾义英对首个国家公祭日到来更为期待,“自家的历史是时候好好纪念一下了。”

  赴日

  77年了,还是“又恨又怕”

  新京报:第一次去日本?

  艾义英:嗯,第一次出国,第一次去日本。

  新京报:知道要去日本的时候心情是怎样的?

  艾义英:可能你们年轻人会觉得,一个都没出过国门的老太太,被邀请去日本,也不用花钱什么的,多好。但当时南京大屠杀纪念馆通知我要去日本,我的第一反应是“为什么要去那,不去不行吗”,完全是本能的,抗拒。

  南京大屠杀过去77年了,我的爸爸、好几位亲人死在日本人(军国主义)的刺刀下,妈妈告诉我见到日本人就要躲,要藏起来,都是这些记忆。

  新京报:时间过去那么久,过去的感觉还在?

  艾义英:又恨又怕,那种恐惧的感觉还是一样的。在日本下飞机,过来接我们的日本人都很友好,又鞠躬又握手的,有个日本人拖着行李就往前走,我拦住他,说不行。其实对方是想帮忙,但我本能的反应是“日本人又要抢东西”了。

  到了日本第三天,我儿子说去买块肥皂。我在宾馆等他,结果怎么也不回来,我心里很慌张,心想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他回来后我闹了他几句,儿子说他出去不到一个小时,但我就觉得时间长得不得了。

  新京报:除了担心身边的人,你自己呢?

  艾义英:在大阪参加完集会,白天讲了很多南京大屠杀那年的经历,那天夜里我就做噩梦了,梦见穿黄色衣服的日本兵砍我的胳膊,整条胳膊都是血,后来就哭醒了,醒过来的时候浑身都是汗,缓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战争已经过去几十年了。

  作证

  听我讲的多些年轻人就好了

  新京报:参加证言集会时也会有以上的情绪吗?

  艾义英:第一场还是有些紧张。后来慢慢就好了,我没读过什么书,坐在那里也没稿子,完全凭记忆讲。讲的多了就不紧张了,我们是受害者啊,应该理直气壮,是你们日本人(军国主义)侵略我们,你们官方否认历史,那我就把我经历的事实都说出来。

  新京报:日本关于南京大屠杀证人集会的规模怎样?

  艾义英:每场大约有百十来人,东京是最后一站,有150人,还有一些西方面孔在听。来参加集会的人大多都是五六十岁的人,年轻人很少,这个我有点遗憾。

  新京报:为什么觉得遗憾?

  艾义英:大屠杀的事情,应该让更多年轻人知道。年轻人才是国家的未来,这一点对中国、对日本都是一样的。可能这也是他们(篡)改教科书的原因。我的曾孙8岁了,我家的第四代人,我经常会跟他讲过去的事。

  后来身边人告诉我,参加集会的包括活动的组织者,有好几位是老师,大学、小学的都有,这样就很好。我希望那些老师把我讲的教给日本的下一代。

  新京报:你希望这些讲述能带来什么?

  艾义英:我们这些人(幸存者)越来越少了。我们在南京出发之前,南京电视台给我们发了一枚紫金花的胸针,工作人员说,当时日本战败之后,投降的士兵很喜欢南京这种紫色的小花,把它们的种子带回了日本。据说现在日本国内到处都有南京的这种小野花。

  同行的人说,紫金花象征和平,我一个老太太不懂大道理。但也许只有我们真正经历过战争的人才知道战争有多么可怕,和平是多么宝贵。

  新京报:和平要有前提。

  艾义英:和平的前提就是不能否认历史,那么多残忍的杀害,几十万几百万的性命,我们这些亲历者还活着,怎么能说否认就否认?

  记忆

  爸爸说“很快会回来”

  新京报:1937年成了人生中印象最深的年份?

  艾义英:嗯,怎么也抹不掉。我86岁了,有时他们问我过去的事,其他年份的会模糊,有些干脆忘了,但1937年的一切,现在都在脑袋里。

  新京报:说说那年你经历的事情。

  艾义英:那年南京的冬天冷极了。村里都在传日本人要来。我亲眼看到日本兵在村口杀了两个人就跑回家报信儿,第二天天没亮,爸爸就带我和弟弟去姑奶奶家逃难。后来爸爸和叔叔还是被抓走了,我那时候还喊“爸爸,你带我们出来,就不带我们回去了吗?”记得当时他说,“爸爸很快会回来的,照顾好弟弟”。这是他最后的话。

  姑奶奶带我们在山上躲了一夜,再见到爸爸时,他身上都是血、刺刀孔,我的两个叔叔还有我堂哥,身子都硬掉了。

  新京报:剩下孤儿寡母。

  艾义英:妈妈和几个婶子带着我们逃命,逃的过程中,当时12岁的堂姐还被日本兵糟蹋了,就是一群魔鬼。

  大家都躲在山上,不敢回村。那时我妈怀着孕,在山上生下了我另一个妹妹。可妹妹生下来根本养不了,我们自己都难得有东西吃,当时妈妈哭着说“对不起啊对不起啊”,把妹妹丢在山上了。

  那时候最怕下雨,妈妈就举着一把破伞,搂着我们姐弟三个,哆哆嗦嗦等天亮。

  新京报:什么时候觉得没那么紧张了?

  艾义英:躲到了大概1938年的3月份,很多村民陆续回村,好像当时日本兵说是不杀人了。我爸爸是1938年的3月份才下葬的,妈妈就去求族里的长辈,长辈们给了几块草席,后来找人在山上挖了坑,才把爸爸安葬。

  之后妈妈就带着我们种田,没劳动力,妈妈就说种多少吃多少,都是她一个人在撑,那时候她才29岁。

  新京报:她对苦难的感受会更深刻。

  艾义英:妈妈77岁过世的,爸爸被害后她一直没改嫁,她生病时反复跟我和弟弟妹妹说,“一定要找副棺材殓起你爸的尸骨,把我们葬在一起。”

  公祭

  纪念一个国家的伤痛

  新京报:有了南京大屠杀遇难者名单墙之后,每年都会去那里吗?

  艾义英:我是2011年听人说起南京大屠杀纪念馆征集幸存者,就自己坐车到了纪念馆,想问问具体情况,没想到在纪念馆的哭墙上,第六个就是我爸爸的名字(艾姓按照拼音排在前面)。

  之后每年清明还有12月13号,我都会买一些鲜花,去那里祭奠,我的家人在那里,无数人的家人也在那里,不光是一面写满名字的墙,也是我们过去经历的(历史)。

  新京报:国家层面的纪念意味着什么?

  艾义英:我9岁就没了父亲,当时他说他很快会回来,这话我一直记得。每年去纪念馆,也都会念叨念叨这个事。国家的事情我不懂,这次我在日本,对方告诉我说,每年广岛、长崎原子弹袭击纪念日,日本都会举行重大的祭奠活动。那些老百姓也可怜,但是就遭受的程度来说,77年前南京城里城外那些百姓,不是要痛苦千万倍吗?但我们却迟迟没有公祭日。

  新京报:所以能经历这次公祭也是一种安慰?

  艾义英:活到现在,有机会把过去遭受的苦难讲出来,对我们这些幸存者,确实有个情绪的出口。这些天我总会想起妈妈,太多像她一样的人,其实什么也没有等到。相对她们我是幸运的,好歹等到了。

  新京报:公祭日当天有什么安排吗?

  艾义英:往年会去哭墙给家人献束花,但是这次从日本回来,听纪念馆的人讲,公祭当天好多领导人要来,也是国家首次弄这种仪式,估计会有很多人。想了想那天我就不去了。但是我们南京每年都有那个鸣笛声,等鸣笛声响起来的时候,我会在心里纪念我的亲人。

  □新京报记者 卢美慧 南京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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