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4-06 14:57:44 来源：
新浪博客 作者：寒流
年前去看望本家兄弟，一个比我大，一个比我小，都在矿山工作，都与自己的母亲住一起，而父亲都已去世了。他们对我的到来很意外，我是摸索着找去的，没电话，没具体地址，就知道个大概，而且我已找了几次没找着。彼此二十年不见，都已经老了。那一天是年初二，小酌几杯，吐出的都是苦水。
哥哥工龄三十一年，内退，工资才1900块，嫂子下岗800块，可他们儿子已毕业，未婚妻在天津美术学院教书，“买房子我就是剁了腿也买不起了”。哥哥说。弟弟还在上班，二十九年工龄，工资2100块，弟妹1400块，稍好，他们的女儿也已经大学毕业，工资毕业就四千，但没找对象。“今年我要退休，因为矿山挖完了。”两位的处境令人唏嘘，他们住的很寒酸，一室一厅，在远郊一处半山腰，尽管产权归自己，可在矿山停产后，他们并没土地，实际已不如农民了。 我与哥哥读小学同班，谈起我们那一级同学，似乎除我同桌在某县当了副书记兼政协主席，没谁好过;谈起工人处境，他们告诉我本村出来的几位，有的回农村包地或养猪，有的固守在县城卖油炸臭豆腐，还有的给个体户打工，一个个生不如死，遍体鳞伤，令人惨不忍睹;谈起同龄小伙伴，他们绝大多数务农，往年回家我见过，感觉小康，可他们告诉我也不行了，“他们的孩子长大了，从去年起，孩子们时兴去县市买房，否则孩子就找不到媳妇，因此也都发愁了”。 两家人少不了问我的境况，我说我原本最顺利，可我遇到的事情实在太多，身体就垮了。我说我过去的七年是一生中最困苦的岁月，患病，中毒，九死一生，所幸已经过去了。两家人对我安慰太多，我便只好交底：我很困难，孩子尚小，可我有把握翻盘，身体也能恢复过来，因为我的病已经好了，恢复元气就行了。 哥哥家有特殊情况：大娘脑袋里长了个瘤，已联系好去301医院动手术。他几乎倾囊才凑出一点，多亏有个做副总经理的胞弟至亲至孝，而四个姐妹却一毛不拔，这又把人气得要死!在山东给父母养老归儿子，这是老辈子传下来的。 依依不舍地回家，待大娘出院，忍不住又去看老人。就是这次，我突然特别想家，想父母亲朋，想我小时候的同学玩伴及同事文友。 “是该回家看看了。”梅子说。 说走就走，到家时我娘在编工艺品，我爸正在练字。村委会主任获知我回来了，傍晚跑来，酒桌上说若非有个副县长过来考察城镇化与土地流转，中午他就过来。我们喝了整整三个小时，我就交代他三句话：第一，如果把全村土地流转给地主并因此导致老少爷们挨饿，你就是千古罪人，你那个曾被汉奸活埋又被八路军救了的爸爸肯定在地底下骂你;第二，建议你把全村组织起来，一定把政府补贴拿到手，但政府补贴到手后前几年全部分掉，待经济危机过去可以搞集体经济，也就是说，你这个村委会主任，必须拿出类似农会会长的魄力;第三，俺娘那二亩地不流转，这次再走，我会让俺娘写个《授权委托书》带上，到是谁若不甘心，就找我谈，政府如果想参与，那就来个基本对等，让他给我泄泄火。 在家的几天我已走访很多人，我发现政府为倒逼出农民土地，已做了太多工作。第一，农产品价格滥贱且不稳，剪刀差害农又伤农，所谓鲁北大粮仓，已出现弃耕现象;第二，养殖户发愁贷款，但更发愁三角债，过去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再后是赚了就还，赔就算了，现在起码一半已即便赚了都不还，什么“谁还没欠过钱啊”，什么“人家欠我的要了十年都要不回，你这才两年就急了”，或者，“想要你就起诉吧，我不反对你孝敬法官。”反正不还钱的理由多了去啦。 说起对老家的印象，反正乡愁已找不到，没池塘，没大树，甚至也没垃圾坑，老房子极少，村容村貌大变样，幼时的印象找不到了。除此，小卖部遍地开花，但利润越来越薄，商品趋向高端化，最便宜的香烟七块钱，大部分老烟鬼都戒烟了，假酒越来越多，喝酒的越来越少;其次，多数青壮年出去打工，开个摩托车来回跑，出事故不少，赚钱不少，其中尤其泥水匠，算勉强小康，如果把这一块连同半工商户刨除，真正的农户已经不多;再次，山东人的收入一般投资在儿女身上，一个是个升学，一个是买房子结婚，把同龄人搞的一个个头大;又次，前几年谈起特色社会说坏的不多，现在则怒目苍天，瞪着眼攥拳;又又次，过得好的是公务员、教师，说好也是相对的，他们生个女儿还凑合，若生个儿子，那就照样苦的头上长草;最后，带长的好过，哪怕村长，县长那就更好过。 我仍在老家，却已萌生许多好感慨。 一直盼望着以后能落叶归根，现在看，我的家乡正被政策倾轧。 明天给祖先立碑，大后天就是清明，我的名字已被刻在碑上，可我不知许多年后，我的儿子及孙子还能不能找到这里。 清明时节，先给主席献束花，再向老邓放个屁。 工农可怜，他们比我更可怜，天可怜见! 梅子QQ群：132686956 http://blog.sina.com.cn/u/3364491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