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了《中国妇女报》1989年1 月16日头版头条文章“‘朱筱沪事件’余震未息”和编后号召, 忍不住也想说几句。

在改革进程中, 一些厂矿企业推行优化组合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这是有目共睹的。但是, 大规模推行优化组合的条件尚未成熟, 不能不切实际地照搬经验, 一哄而上, 否则, 其后果将会完全事与愿违。

首先, 优化组合选人的标准是什么? 也许有人会笑话这是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选人标准就是以才取人, 谁不知道。但实际上恐怕并不那么简单。什么叫有才? 什么叫无才? 德行还要不要?

如果说以光荣头衔的多少为标准衡量一个人是否有才, 那么, 要看这些头衔是什么时候获得的。如果是五、六十年代获得的, 还可让人心服; 近几年得来的头衔, 因舞弊太多, 加之某些评判标准的微妙变化, 结果连其中大多数真正应该得到头衔的人也让人不敢相信。如果说以出成果多少为标准来衡量的话, 那么, 又必须首先解决好默默无闻地工作和耍滑窃取他人成果的问题。因为偷奸耍滑窃取诚实劳动者成果的事比比皆是, 而又无人过问处理。某些单位的领导, 只求有成果, 至于成果应属何人却并不关心, 这还是较好的领导。差一些的领导甚至与奸人合谋窃取他人劳动, 从中得些好处。而且, 在某些单位, 一个人能否出成果, 并不取决于那个人自己的才能和是否肯干, 而是取决于领导是否让他干; 业余成果能否推出被人承认, 也必须取决于领导是否批准。如果说通过考试以考分高低衡量人才的话, 那些为了工作成天埋头工作, 很少有时间学习的人, 那些具有丰富实践经验但却记忆力不太好的老师傅, 与那些为了考试而放弃工作专门复习的人, 和那些刚出学校的年轻人, 考分谁高谁低, 不言而喻。如果说以平时表现和工作情况衡量人, 那么, 那些从来不下班组的领导又怎能了解? 如果说通过听取汇报了解信息, 谁又能担保汇报之人是否公正? 而且, 有的领导以自己的好恶取人; 有的以听不听话取人; 有的以是否对自己有好处取人; 有的以是否恭维自己为标准; 有的领导又想出成果又不愿干活或是专业水平不高光凭自己出不了成果, 因而只喜欢埋头工作又愿意把成果让给他的人; 有的领导自己水平不高, 特别害怕下级超过他特别不愿意下级超过他, 不但不喜欢有才之人, 反而处处设置障碍。等等。对一个人进行评价, 没有简单而又清晰的标准, 而是一种复杂的综合评价。事实上, 无论这种综合评价多么复杂, 其标准界线还是能分清的, 关键是掌握之人是否公正, 是否为大家所信任, 是一心想把工作做好还是在不影响自己个人利益的前提下顺便把工作做好或是工作做好与否无关紧要。现在的问题是, 社会风气让人信不过, 一些基层领导能让人信任的也不多, 不要说领导处理不公, 即使是公正处理, 由于较多的不公之事在人们心理上所形成的成见, 也会疑神疑鬼, 而群众又无权选择领导, 其结果可能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要推行优化组合, 必须先端正社会风气, 切实改变领导干部的任免奖罚制度, 让各级领导都能让人们信任, 让各级领导都必须具备强烈的事业心。只要领导下决心要搞好工作, 以单位事业为重, 其选人标准也就不成其为问题了━━如果领导真是这样, 那他就能用人之长、用好每一个人, 也就无须优化组合了。这两个问题后者是关键, 只要各级领导正起来, 社会风气必然会迅速好转。

其次, 是我国目前大多数厂矿企业还不具备优化组合的客观能力。任何一个人, 都有其长处, 也有其短处, 所谓人才, 只不过是就其某一方面而言有特长, 并不是什么都强; 所谓不是人才的人, 也并不是什么都不会干。优化组合包含着两层意思: ⑴用人之长, 避人之短, 这是最重要、最关键的; ⑵造成一种和谐的工作环境, 这是次要的。如果一个单位的领导公正正派, 那么这个单位就少勾心斗角, 就团结, 人与人之间就和谐。那么, 优化组合就是根据各人的长处和能否在一起共同工作进行重新组合, 让每一个人都能在心情舒畅的和谐环境中去发挥他的长处。为此, 实行优化组合的单位就必须要有能够安排所有人的行业和工种, 只有单一行业和工种的单位, 怎么优化组合? 现在不少人都以为, 所谓优化组合, 就是选用人才, 余者“富余”, 将“富余”人员摒弃于劳动行业之外, 认为社会主义也可以存在失业现象。笔者不敢苟同这种认识。目前我国社会秩序已经是问题不少, 失业人数增加以后, 社会秩序将会如何? 而且, 为什么不让每一个人都来为祖国的繁荣昌盛出力呢? 难道因为中国人多就可以随便浪费人力? 除了痴呆者以外, 没有人是什么都不会干, 关键是摆在什么位置才发挥其长处。至于那些并非不会干本职工作而是调皮捣蛋不好好干的人, 如果工作安排得当, 人员搭配合适, 驾驭管理得法, 就不会有偷懒的机会; 如果领导没有私心, 作风正派, 树立正气, 打击歪风, 环境气氛就会正气压倒邪风, 就很难有人敢于公开调皮捣蛋和偷奸耍滑。可现在却是邪风压倒正气, 好人怕坏人, 谁都不愿得罪人, 也不敢得罪人。有的领导甚至在大会上说偷奸耍滑的人是能人, 是政策不适当还没有发挥积极性的人, 埋头工作的人没本事。这难道不是公开支持偷奸耍滑! 这就又归结到领导是关键的问题上去了。

目前, 很多单位都还只是单一型的, 不具备综合安排的能力, 即不能完全按各人的长处短处分配安排工作, 也很难做到让能在一起共同工作的人在一起, 而单位之间的流动更加困难, 哪里象一些人所说的那样, 只要有本事到哪儿都行（当然, 个别有“本事”的人是可以随心所欲地调换工作的, 但却不能代表一般）。这优化组合怎么进行? 如果把优化组合理解为择优录用, 余者淘汰, 问题倒是简单得多, 可是, 淘汰下来的人怎么办? 有的单位让被淘汰的人去学习、进修, 或是休假, 工资给70％; 有的则不管, 令其自谋出路。自谋出路的人越多, 江湖骗子和奸商就越多; 江湖骗子多, 群众受害也多; 奸商越多, 商品流通环节越多, 物价就越高, 而且假商品也越多,不安定因素也就越多,且阻碍生产发展（流通环节增加, 物价增高,销路降低,自然就影响生产发展）。同时, 商业比例增加, 生产比例就相对减小, 物质产品也就相对减少。物质不能丰富,而只是在仅有的一点物质上颠来倒去,国家怎能富强!

实际上, 无论怎样对待这些人, 都会增加社会不安定因素, 就是给他百分之百的工资, 什么事也不让他干, 这些人也不会高兴, 因为他的名声受到了影响, 人格遭到了侮辱, 结果是白白浪费国家一大笔资财。被聘工作的人也不会高兴, 因为不干活的人照样拿钱, 他何必要拼命干活呢。也就是说, 如果处理得当, 人们拼命干也乐意; 反之, 干的不舒心, 不干的也有意见。

只要能消除腐败现象, 端正社会风气, 大张旗鼓地表扬支持好人好事, 毫不留情地打击坏人坏事, 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一个一个地解决群众所关心的问题, 让人们看到希望所在, 恢复人们对党和政府的充分信任, 一切问题就都好办了。可是, 要做到这些, 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需要下大决心, 需要冒风险, 需要我们每一个人从自己做起, 从现在做起。以前, 仅仅做到洁身自好还算不得共产党员, 因为这标准太低了。现在, 如果每个共产党员和政府官员都能做到如此, 也就不错了。

人人都盼望着真正的优化组合, 可实现优化组合所需要的条件又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这就需要我们每一个人的努力奋斗, 积极创造条件, 争取早日实现。

1989.0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