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行真正的优化组合, 是人人盼望的事情。谁不愿意在一个能够心情舒畅的环境中发挥自己的长处, 做出更大的贡献? 但是, 优化组合目前还面临着严峻的挑战, 主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其一, 择优选人的标准问题。

如果一个部门的负责人事业心很强, 一心想把工作做好, 一心希望有所创造有所进步, 希望部门能够得到迅速发展, 而且豁达大度, 不忌讳下级超过自己, 又有慧眼识人的本领, 那么, 无疑地,他会任用那些事业心强、有才干、踏实肯干而且具有科学态度一丝不苟的人。在这种领导的心目中, 这一类有才肯干的人是好人, 是亲近的对象, 是依靠的力量。而那些没有本事又不好好干却只会夤缘钻刺的人是不好的, 是讨厌的, 即使这些人把世界上所有的赞美之辞都奉献给这种领导, 这种领导也不会喜欢他; 即使这些人把最宝贵的东西送给这种领导, 这种领导也不会收受, 而且也不会改变对这些人的印象━━除非他好好干。因为阿谀奉承与行贿受贿对事业无补, 反而有害。

如果一个部门的负责人一心想着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因而趁着手中有权赶紧好好捞一把, 至于部门事业的兴衰成败, 却视为不关痛痒; 或者是自己专业水平不高又不愿甘当后勤却想多出成果以维持可怜的虚荣; 或是以自己的好恶取人; 或是没有慧眼识人的本领; 或是始终坚持家长式作风而不喜欢有独立思想的人; 等等。那么, 那些善于溜沟子拍马屁的人, 那些善于夤缘钻刺的人, 那些不时给领导一些好处的人, 即使毫无本事, 平时又不好好干, 照样是领导心目中的好人, 一旦有什么好事, 领导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些人。而那些有才肯干, 立志干一番事业的人, 却没有心思、没有精力、没有时间去搞奉承逢迎, 也不屑搞。他们永远不会愿意分散干事业的精力和时间去拉关系。这种人, 即使工作干得不错乃至很出色, 在领导心目中仍然是讨厌的人, 不但得不到好处, 相反可能随时受压制、遭排斥。

任何部门, 偷奸耍滑善于钻刺的人和事业心很强的人都是少数, 大多数属于一般的人。上述两种领导的好恶均将直接影响这大多数人的工作情绪和效尤方向, 其结果当然地直接影响部门事业的发展。毫无疑问, 第一种领导的好恶会推动部门事业的发展, 而第二种领导却只会阻碍事业进步。

无须罗列事实证明即可肯定地说, 五、六十年代第一种领导是绝大多数, 可现在, 恐怕第二种领导已经为数不少, 这是有目共睹的。这就是一些人所说的目前是好人受气, 老实人吃亏, 不三不四之人占大便宜的根本原因, 也是难于调动积极性、各项工作不易做好的原因所在, 因为得势之人无才又不肯干, 诚实劳动者失意精神压抑干活没心劲。在第二种领导把持的部门, 优化组合的择优标准无形中便成为严重的问题。优化组合的目的本来是希望实现人与生产资料的最佳组合, 人与人之间的最佳组合, 让人们能够在宽松和谐的气氛中心情舒畅地发挥长处, 进一步调动人们的积极性和创造性, 使我们的事业能够得到迅速发展。但是, 如果由第二种领导主持优化组合, 其效果只会完全相反。而第二种领导目前又为数不算少, 这是优化组合所面临的不可忽视的严峻挑战之一。

迎接这种挑战的有效办法是, 毫不手软地严惩腐败分子, 大张旗鼓地支持事业心强不谋私利的好干部━━这种领导特别需要上级组织的理解与支持。因为, 这种领导往往不善于搞勾心斗角, 或者不愿意搞, 或者没有时间和精力搞, 因而往往抵挡不住来自腐败分子和落后习惯势力的攻击━━, 大胆地撤换那些私心重不称职的领导,大胆破除论资排辈、照顾情面、能上不能下乃至夤缘钻刺骤升美任的陈旧陋习,大胆提拨任用有德有才又有强烈事业心的人。这样做, 不仅仅是为优化组合扫清障碍, 而且对端正党风、扭转社会风气, 鼓励人们对未来的希望, 激发人们恢复对政府的充分信任, 搞好精神文明建设, 调动人们生产劳动积极性和创造性, 加速两个文明建设步伐, 都是具有重要意义的。

要这样做, 阻力和困难肯定是有的, 很多问题中央早已三令五申, 舆论媒介也不遗余力配合呼吁, 结果仍然是收效不大, 有的事甚至是毫无效果乃至愈演愈烈, 这是有目共睹的。中央的困难, 人们是能够理解也是能够体谅的。之所以效果不好, 其根本原因在于原则政策多, 具体措施少, 特别是强硬措施更少。有识之士懂得政策和社会舆论的力量, 文化素养低劣的土皇帝们却只知道自己个人的利益, 因此, 只有下狠心不留情面地把那些腐败分子整得倾家荡产, 而且令其难以复原, 以儆效尤, 才有可能扭转局面。这样做是狠了些, 但是, 对坏人的仁慈就是对好人的残忍, 这样做是会得人心的, 不会产生不良后果。

其二, 人浮于事的问题。

真正的优化组合, 本来应当是合理组合, 即: ⑴用人之长; ⑵造成一种宽松和谐的工作环境。以便充分调动全体职工的积极性, 充分发挥创造力, 做出更大的贡献。要做到这一点, 就必须做到真正的双向选择, 真正允许劳动力流动（而不仅仅是“人才”流动, 事实上人才也没有做到有效流动）, 不仅允许职业之间的流动, 而且应当允许地区之间的流动。这种双向选择（不仅限于领导选择群众, 也应允许群众选择领导）与劳动力流动, 不应受到行政干预与设置人为的附加条件, 唯一的条件只是劳动者的专长与爱好, 是否能干好这一项工作。事实上, 我们国家目前还不具备实行这种真正优化组合的条件, 而只是在极少一些厂矿企业内部具备了相对的条件, 实行了内部的相对优化组合。尽管这种相对优化组合并非完美无缺, 但却比以前胡乱组合的大锅饭强得多, 所以仍然取得了显著的效果。

不少部门与单位, 在根本不具备优化组合条件的情况下, 又不愿放弃追赶“勇于改革”这个时髦, 一哄而上, 搞什么留“优”汰“劣”, 重要理由就是人浮于事, 淘汰掉那些表现不好的, 工作效率反而会提高。还有一些部门和单位, 由于领导腐败无能, 始终改变不了部门亏损的局面或是始终得不到发展, 日子不好过, 职工工资发不出, 正愁无法打发职工, 于是乎, “优化组合”便成了冠冕堂皇驱逐职工的正当理由。这种情况恐怕也有吧。

不可否认, 人浮于事的现象是存在的, 而且是普遍的, 如果各部门各单位都简单地留优汰劣, 全国范围内不知会骤增多少失业大军! 庞大的失业大军如何安置? 由于我国多年来政治、社会、教育等种种原因所形成的只能依靠组织缺少独立谋生本领的现状, 决定了能自谋生路的人只能是少数, 绝大多数失业大军怎么办? 允许失业, 引入竞争机制, 本来无可厚非, 世界上很多国家不也是这样吗? 可是, 他们的所有制体制与我们不同啊! 随便作一个比喻, 资本家不好好干, 倒闭后他一切都完了; 而我们的厂长干不好, 损失的却是国家财产, 他个人又有多少关系? 他能赔得起吗? 至于竞争, 不具备平等竞争条件, 就无法进行, 否则只会让诚实劳动者吃亏, 从而促使人们去学奸滑。

失业大军自谋生路, 干什么呢? 无疑, 大多数人都会首先想到经商。商业本是商品生产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它能促使产品流通, 促进生产发展, 推动生产力进步。没有商业, 商品生产不可能得到发展。但是, 如果经商人数不断增加, 社会产品只有那么多, 当然就只有增加流通环节了。流通环节增多, 价格必然提高, 相应地会造成产品滞销, 直接损害消费者和生产厂家的切身利益, 则会阻碍生产发展。那些无能经商又无力自办生产的人干什么呢? 这不明显地要增加社会不安定因素吗?!

由上述可知, 人浮于事是优化组合面临的又一严峻挑战。解决这个问题是十分困难的, 需要较长的时间。针对我国底子薄、经济实力还不强的具体情况,最根本的办法是艰苦奋斗、勤俭节约、发展生产（可惜现在不提艰苦奋斗、勤俭节约了）, 一步一步地扩大再生产, 广开门路, 人浮于事的矛盾就可慢慢地得到缓解。具体地说, 应当大力鼓励生产, 严厉打击不法奸商和官倒, 适当抑制流浪商人（跑江湖流浪做生意者, 其中不少是投机者、以次充好者, 甚至有的是骗子）。对于那些在短短时间内就能集聚巨资的团体和个人, 应当调查其来路是否正当（正当手段哪能聚财如此神速! ）。凡不正当者, 应征为国有; 正当聚资者, 可晓以大义, 动员其借出或自愿捐出兴办实业。对于那些不听中央号令, 任意挥霍浪费者, 应当予以惩处, 因为这些人明知国家和人民有困难还只图自己个人享受, 惩罚亦为理所当然。对于那些违法倒爷、奸商以及钻政策空子聚敛资财的暴发户, 应当没收其全部财产充为国有, 用于扩大生产解决就业问题, 而且追究刑事责任, 否则无人畏惧。这些人人数不多, 破坏力量不小, 再不收拾他们, 混乱局面难以扭转; 再不收拾他们, 改革难以成功。

任何一个国家, 国富民穷将失其根本, 不好; 国穷民富将难以发挥国家的职能作用, 生产发展将无后劲, “民富”只能是暂时的, 也不好。目前我国现状并非国富民穷, 亦不是国穷民富, 而是国家人民都还有困难, 一小部分不三不四的人、投机奸商以及官倒富了。当然, 其中也有一部分富裕者是勤劳致富、正当致富的。再不真正地、切实地好好整治, 其后果是不会好的, 改革绝难成功!

1989.03.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