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改革思路需要调整

国有企业改革难度之大，是始料未及的。党和国家领导人为了搞好国企改革，可谓是劳心费神，其辛苦程度，恐怕是难以想象的。我们作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公民, 应当向他们表示崇高的敬意和钦佩。

尽管改革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绩， 但效果似乎还不是很明显, 大多数国有企业仍然没有走出低谷, 没有摆脱困境。

为什么会这样？笔者认为最重要的有下面两个方面的原因。

第一方面,“减员增效”思路不当, 这是改革难以凑效的根本原因。

目前，我国国企改革的基本思路是减员增效。“减员增效”带来的后果是什么呢？

首先是减员并不增效。什么是“增效”？所谓增效，那就是提高生产力，进一步发展生产，创造更多的社会财富（包括精神财富和物质财富），最后使国家的综合国力得到大大的加强；企业实力雄厚能够稳步发展，再无倒闭之虞；职工个人收入增加，日子过得比以前更好, 更安定。那种认为减下去的职工的工资就是增加了效益的认识实际上是一种不正确的认识, 将一部分人的口中之食夺来当作“增效”, 是不人道的。

我们以一个二万人的企业为例，减员五千人（减员四分之一已不算少），人均年工资按一万五千元计算，下岗人员的年工资总额为七千五百万元。咋一看，这好象是一笔很大的数目。如果算在效益中, 确实很可观。如果是石油系统, 这笔工资额实际上只是七万五千吨原油的价值。一年多产七万五千吨或是少产七万五千吨原油, 在这样的单位是个微不足道的问题, 职工稍微努点力就上去了, 稍微松懈一点就下来了。其它企业也是这个理, 下岗职工的那点工资与发展生产相比, 是微不足道的。而且，稍知一点国企内幕的人都会明白，一个二万人的国营企业, 每年浪费的钱又是多少! 这同国企领导人贪污受贿所浪费的钱，为吃回扣多花几倍甚至几十倍价钱买次品设备仪器而不能用所浪费的钱，大吃大喝玩小姐所花掉的钱(听说有的单位一年光是上了账的吃喝费就是七、八千万上亿元, 没上账的不知有多少)，为能得到承包头的大笔好处费而把工程随随便便包给人又不敢严格管质量问题而造成工程报废所浪费的钱，无计划无目的的重复建设所浪费的钱，今日建好明天拆毁后天又建所浪费的钱，花几千万甚至数亿元建成的工程毫无使用价值甚至还得花一大笔钱去养一帮维护管理人员所浪费的钱，不能调动科技人才积极性所造成的人力资源浪费，管理不善、协调不当大大降低工作效率和浪费原材料所造成的浪费，指导失误工作白干所造成的浪费，比如石油系统, 随便一个勘探项目或是开发项目, 就是几千万甚至几个亿, 一旦白干, 其浪费是多大! 等等，相比之下，下岗职工那点工资又值几何？

因此，减员实际上并不增效。减员也不是增效的先决条件。减员的实质是在甩包袱、甩负担。

第二, 减员造成市场萎缩, 形成经济不景气的恶性循环。市场活跃是经济发展不可或缺的首要先决条件, 其道理是非常简单的。任何企业, 首先必须是产品有畅通的销路, 才谈得上有收益, 才谈得上扩大生产和发展生产。只有扩大生产和发展生产并能销得出去, 企业才会有效益, 才会有活力。试想, 一个企业的产品卖不出去, 哪会有效益? 又哪能谈得上发展壮大! 这就是鼓励消费能促进市场活跃、促进经济发展的道理。大批职工下岗, 基本生活尚且艰难, 哪有能力消费? 没下岗的职工虽然还能拿上几个钱, 但谁又能预料到自己永远不会被下岗! 一份材料上讲, 有一对夫妇, 都是大学生, 都是他们所在企业的技术尖子, 他们单位技术上的事根本就离不开他们。正因为如此, 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过他们会下岗, 因而没有去找任何领导说情, 没给任何领导送礼, 他们仍然一心扑在工作上, 没管这件事。万万没有想到的事发生了: 那些送过礼的人不管他平时工作怎么样, 都留下了; 这夫妇俩统统被下了岗! 现在国企领导就是这个样, 司空见惯, 不足为奇, 谁会担保自己不会被下岗! 因此, 有几个钱也不敢花。国家一再调低银行存款利率, 希望以此刺激消费, 但结果并不理想, 人们有几个钱仍然不肯去花, 哪怕一点利息没有, 也要去存起来, 以备不虞。消费市场萎缩, 大批消费产品销不出去, 必然导致一大批国营企业难于维持甚至倒闭; 在这种情况下, 很多基建项目和社会福利事业也就自然而然地上不了, 上不了就会堵断一大批人的就业之路; 难于维持的企业必然首先按现行政策“减员增效”, 甩包袱, 甩负担; 倒闭的企业其职工自然而然就成了失业人员。失业人员增加, 更加造成人人自危的感觉, 更加萎缩消费市场。消费市场进一步萎缩, 就会造成经济更加不景气。这样下去, 有可能形成没有休止的恶性循环。还谈得上什么发展壮大?

第三, 减员进一步助长国企领导的不正之风。迄今为止, 国企的体制本来就对领导者没有监督约束, 领导者说一不二, 权力无边(这也是国企领导腐败的根本原因所在, 国企领导腐败就是国企无法搞好的最关键原因)。再来一个“下岗”, 下谁不下谁, 完全由领导说了算, 这就给他们提供了一个特别有利的收受贿赂的大好机会, 提供了携嫌报复的大好机会, 也给他们提供了任人为亲的大好机会。而且还会因此而造就出一大批投机钻营和逆来顺受、听人摆布、任人宰割的职工。一旦职工成为逆来顺受、听人摆布、任人宰割的人, 国企领导就会更加专制、更加腐败, 那么国企就更难搞好。这对我们的事业不利, 对未来发展不利。

第四, 减员容易激化矛盾, 不利于安定团结。这些年来, 一些政府官员和国企领导人堕落腐败, 已经严重地破坏了党和国家在人民心目中的形象。减员必然造成一大批人生活艰难, 产生不满情绪是可以想见得到的事情。加上很多国企领导人在下岗问题上过不得硬, 该下的没有下, 不该下的下了,很容易激化矛盾, 引出不必要的麻烦事情来。一旦破坏了难得的安定团结局面, 经济建设就会更加困难。

第五, 减员有孛于共产党的宗旨, 有孛于人类生存的规则。共产党的根本宗旨是为广大劳动群众谋利益, 是要通过共产党及其领导下的人民的共同努力奋斗, 使人民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下岗, 使下岗人员生活下降甚至维持基本生活都很难, 使没下岗的职工也忧心忡忡, 这有孛于共产党的根本宗旨。即使是不谈什么主义, 不谈什么政党, 也有孛于人类生存的规则。在自然界, 生存的规则是弱肉强食、优胜劣汰、自求平衡。但是, 在同一类动物中, 它们是互相帮助的, 特别是在有敌人或是别的什么困难时, 更是紧密团结, 共度难关。人类是有思维的动物, 因而团结互助、扶弱帮困, 以期求得大家共同生存, 而不是弱肉强食、优胜劣汰、自求平衡, 这就是人类的生存规则(当然, 不可避免地会有一少部分坏人出于他的一己之私而喜欢搞弱肉强食, 政府应当坚决打击、坚决制裁, 而不是提倡和鼓励)。正因为人类有别于其它动物, 能够团结互助、扶弱帮困, 才谱写出了灿烂辉煌的人类文明史。我们不能在稍有困难的时候就甩掉一批弱小的人们, 而应当更加紧密地团结在一起, 共同努力, 共度难关。有些不幸的家庭, 一个女人带着几个孩子度日, 生活非常艰难, 在这种家庭中, 有的人再困难也不丢儿弃女, 母亲就象是这个家庭坚强的中流砥柱, 带着儿女们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过, 最后一般都是子女成才, 受人敬仰和称颂。而那些在困难时只顾自己因而卖儿卖女的人, 最后既得不到子女的谅解, 又遭周围人们的唾骂。国家和家庭是相同的道理, 人们永远都是称颂那些扶弱帮困、为广大劳动群众着想的人。 无论是什么时代, 无论是什么国家, 无论是什么政治制度, 任何一个政府都决不会鼓吹自己在人民之中如何推行弱肉强食、优胜劣汰、自求平衡的政策。即使有些剥削阶级的政府干的就是不顾人民死活的事, 但他们决不会承认, 因为古今中外没有任何一个人(包括剥削阶级自己)会承认这种做法是善政、德政、仁政。目前在国企职工中, 已有很多人特别是年龄较大一些的人, 越来越经常地出现一句颇为感慨的话: 毛主席那时那么困难都没有丢下老百姓, 现在是怎么了？条件比毛主席那时强得多, 怎么还要下岗？这种情绪对改革大业极为不利, 是不可忽视的。

    第六, 减员有违改革的初衷。邓小平同志曾十分明确地表示过, 检验改革成败的三大标准之一就是看人民群众生活水平是否提高了。改革之初, 中央文件也明确说过,到2000年时, 人民生活要达到小康水平。那些下岗职工, 生活能达到小康水平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第七, 减员给社会增加压力, 不利于社会秩序的好转。一些宣传媒体曾经宣传过一些下岗职工自谋生路搞得红红火火, 远比原先在国营企业中好。我们应当看到, 这样的人毕竟是个别的极少数, 绝大多数下岗职工是做不到这样的。全国的国营企业都在下岗, 有几个单位还需要扩充人员？私人企业一是实力有限, 能扩充多少, 能要多少人？个别实力雄厚的私人企业(毕竟是少数), 未必肯接纳那些下岗人员。 因为能在很短时间暴发起来的私人企业主, 除极少数利用高科技致富的人外, 恐怕大多数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他会愿意去管那些与他毫不相干的下岗职工？高科技公司能接纳那些普通的下岗职工吗？二是他们也没有接纳下岗人员的义务。需要再就业的人员何其之多！再就业谈何容易！如果鼓励下岗职工去办实业、做生意, 这倒是不错,不求别人。但是, 这仍然不过是一种理想的概念。有几个下岗职工具备办实业的能力和资本？做生意也是不现实的, 在一片下岗声中, 人们消费水平已经大大下降, 现职商业人员都已感到做生意难, 不少人都已经被迫关门不做了, 如果再加入一支浩浩荡荡的下岗大军, 生意跟谁做去？再就业难, 势必造成一大批人生活艰难, 给一些比较特殊的家庭造成严重的不幸, 更重要的是将会使一大批人产生严重的失落感, 甚至有的人已经重新找到了工作, 心里也不会平衡, 也感到非常失落。 虽然舆论媒体一再强调转变观念,但不是说转变就能转变的, 事情落在谁身上, 谁都不会轻松, 这决不可能象我们一些文人钱捞够了悠哉游哉闭门造车写文章那么舒坦。一个人到了思想无所寄托、生活又过得不好、又看不到什么希望的时候, 会干什么呢？恐怕一些人会去干傻事。近年来,诈骗、偷盗、持械抢劫、吸毒、卖淫等愈演愈烈, 黑社会抬头并越来越利害, 我国社会秩序本来就不太好, 所谓“饱暖思淫欲, 饥寒起盗心”, 如果一些生活无着、思想空虚的人再去做傻事, 岂不是社会秩序会更差。

第八，加剧不公平竞争

从理论上讲，推行下岗政策，优胜劣汰，竞争上岗，可以激励职工学习提高，激励职工努力工作。但是，这种优胜劣汰，竞争上岗，只是竞争好岗位、重要岗位和淘汰极个别一贯不好好干又屡教不改之人的问题，而不是甩掉一大批职工。而且，谁都知道，如果国有企业能够真正做到优胜劣汰，公正地对待和处理下岗问题，那么这个企业就决不是不景气的企业，也就没有必要搞下岗了。一旦领导干部在下岗问题上不公正，一是剧烈激化矛盾，二是进一步加剧不公平竞争——这些年来，不公平竞争已经是非常严重的了，而不公平竞争就是那些贪官污吏利用手中权力制造出来的。国有企业领导干部不能公正，恐怕是相当普遍的现象。

    好象看不到减员下岗的好处在什么地方。

    好些国有企业确实人富于事的现象很严重, 特别是机关科室, 工作效率低下, 确实需要调整人员。但这应当是有组织有纪律地按各人的长处短处分流转岗, 让留岗和转岗的人都有事做都有饭吃。不能搞减员下岗。国有企业中确实有那么个别人不好好上班, 不好好干活, 不但他自己没有做出贡献, 而且一只老鼠搅坏一锅汤, 还严重地影响别人的工作情绪, 严重降低工作效率。 但对这种人应该按照企业的规章制度进行教育, 教育不改的可以处分、辞退甚至开除。大没有必要为了这么几个人来搞大规模的减员下岗。

国企改革需要全体职工的热心支持和积极投入才能最后取得真正的胜利, 减员下岗会使全体下岗人员和相当一部分未下岗人员反感改革、抵触改革, 改革又怎能取得真正的好效果呢！

    第二方面，国企领导和一些政府官员腐败是改革难以凑效的关键原因

    一些政府官员堕落腐败，直接影响着国有企业搞不好。首先是因为要找这些已经腐败了的官员办事必须得给他们好处，或是他们想方设法比如“视察”，各种门类的“检查”、“评比”，开“现场会”，参观，学经验，等等，到企业去“打秋风”，直接给企业增加负担。其次是政府官员腐败必将带动一大批国企领导人跟着堕落腐败。事实上，现在不少国企的领导者已经腐败。

    腐败了的国企领导者，最大的特点就是千方百计地捞钱填自己的腰包，钱捞够了，自己一家甚至与自己相好的亲朋好友再也不愁没有饭吃，企业的兴衰成败漠不关心。至于如何搞好工作，发展壮大自己所领导的部门，想得很少(只是在不影响自己利益的前提下想一想)，甚至根本就没有想过。这样的领导，在单位里专制独裁，打击压制人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还在群众中制造矛盾，在领导面前是哈巴狗，在群众面前比老虎还凶，一点都不能调动职工群众的积极性。在这种人领导下，国企又怎么能搞得好！国企又怎么能不穷！这就是“穷庙富方丈”（决不是“穷庙富和尚”，和尚都富了，庙也就不穷了）。

    一个部门能不能搞好，关键在领导，而不在于多了几个职工或是下岗几个职工。有的部门，已经濒临倒闭的边缘，换一个领导马上就起死回生，迅速发展壮大起来，这个部门的职工还是那些人，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变化？有的部门，原来搞得还不错，换一个领导马上就不行了，职工还是那些职工，这是为什么？。这样的事例已有不少。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国企能不能搞好的关键在于领导！！！同时，这也是衡量一个部门的领导是否腐败的重要标志之一。搞得好的单位，其领导肯定没有腐败，而且有能力，有事业心。搞得不好或是倒闭的单位，大都是领导已经腐败，或是领导无能，没有事业心。“减员增效”只有一件事可做：凡是需要“减员增效”的单位，无疑都是搞得不好的单位，凡是搞得不好的单位，领导者都是腐败者，或者至少是无能者。因此，“减员增效”首先应当把这些腐败领导或是无能领导减下去，并且只减他们，职工一个都不能减！

     因此，要想改革能够取得真正的成效，要想国富民强，要想国家不受欺辱、 人民生活幸福美满，必须调整改革思路：取消“减员下岗”政策，彻底反腐败，改革领导干部任免体制和监督制约机制。职工是企业的主人，职工的命运完全由企业的命运控制着，但决定企业兴衰成败的企业领导人，却不是由职工选举产生，领导人的所作所为也不由职工群众监督制约，每年一次的干部考核，职工群众无权发表意见，只是个别基层领导去参加一下，考评结果又从不公布，那些很坏、 群众很不满意的领导照当不误，有的甚至还升了官，这考核又有什么意义？要让那些企业领导只有一条路可走：必须搞好他自己所领导的部门！ 搞好了他自己也好处大大的; 贪污腐败、搞坏了的要整得他倾家荡产，永世翻不了身; 为官尚未腐败而是没有能力搞坏了的，坚决撤职，决不改换其它地方再去作领导，而是安排他做力所能及的工作------有的人做领导不行，但干某种专业工作却是行家里手。政府官员中的腐败分子也应如此整治。只有痛下决心，狠反腐败，狠抓干部体制改革，使政府各级官员和国有企业领导人都清廉起来，都认真地去想工作，认真地去干工作，完完全全把他们置于人民群众和职工群众的监督之下，改革才会取得真正的成效，国家才会富强，人民才会幸福。否则，仍然只会是举步维艰，难于进展。

1999.07.28----1999.08.01